后来,赵娉婷也真的应了齐舒,将那副字给换了下去,挂上了另外一幅画。
围观的人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这是人家自己的酒馆所以人家爱怎样怎样。
这件小事便如同女子的裙角被风扬起而又飞快的被扑下来那般平息了,毕竟少梁城里不希望齐舒太过耀眼出彩的人大有人在。
不过即便是这样,齐舒接到的帖子还是作数的。
从暮春酒馆处出来之后,齐舒便回了家,计划着怎么应付那张拜帖。旁的事也就无暇顾及了,也不想顾及了。
开春之后,朝堂上也恢复了正常的秩序,群臣们准时上下早朝各司其职。陛下给了齐尚书一个新的差使,促使他忙的不可开交,连带着家里人也忙的脚不沾地。齐家就好像齐舒最清闲,毕竟养了个晴明郡主这个招牌在。
去柳国公府自然是不能失了礼仪,只是令齐舒伤脑的是该怎么面对柳若风那件事,毕竟是国公府的小儿子,拦路打劫给了银子,在有些人眼里不就等同于施舍吗?
要是国公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对她有意见,这是她唯一记得跟国公府有交集的事情了,玩意要是去的时候被问起这件事,那不是很尴尬吗?
身边的人都不知道齐舒想的这些弯弯绕,只知道自家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忽然变得就很惆怅?每天站在房间的窗台处对着外面的的绿竹唉声叹息。
绿橘不止一次的对她说不要对着竹子叹气,这样竹子会长不高的,但是齐舒只是给了她一个淡淡的哀怨的眼神,然后绿橘就不敢再盯着齐舒叨咕了。
众人都在猜想能让齐舒这么萎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是循着小姐日常的行为也没有哪里不对啊?还是说单纯的不想去赴会?实在不行称病不去就是了。
齐舒心里明白父亲把帖子转给她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让她一定且必须要去了,这不是她能装病就可以不去的。而且,柳国公是她敬重仰慕的人,怎么可以不去呢?
如此乌云笼罩的日子,终于在齐舒出府赴会的那天结束了。
这天早上齐舒晨起之后就唤了丫鬟准备马车出发前往国公府。
二月的日子过的飞快,三月桃花始盛开,到时候就跟小姐说出门去踏青吧。齐舒去柳国公府并没有带着绿橘一起去,留她在房里整理换季的衣物,将被褥整理出去晾晒。
绿橘也知道今天去的是国公府,不宜带很多人去,何况墨竹要比她稳重,带墨竹去也是很正常的,万一自己露了怯,不是平白给小姐丢人吗?想通了这点她的心情就欢快了起来,希望小姐从国公府回来的时候心情也能够乌云转晴。
不明白,国公府真的那么可怕吗?
是的,国公府不可怕,不可怕,不可怕,不可怕……
在如此这般重复的劝慰自己的齐舒,坐在马车里面不停的念叨着,旁边看着的墨竹都有些忍俊不禁,有那么恐怖吗?至于吓成这个样子?
“小姐,这柳国公真的那么厉害吗?您很怕他?”墨竹试图安抚齐舒有些焦躁的心情。
齐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知道?”关于德高望重的柳国公,少梁城里三岁小孩都知道的吧。
“小姐,我不是在京都长大的呢。”墨竹笑笑。
“柳国公于文官之中的地位,相当于姬慈老王爷于武官之中的地位,这二人是在先女帝统一魏国之后辅佐女帝奠定国基的重要人物,是魏国的支柱。
柳国公才学广博德行兼备,深得天下学子的敬重和爱戴,著书立说都广为传播。
其两大功绩最为人称颂,一是将魏国的文字简化修订整理并且很好的推行下去,现在的魏国文字虽与其他国家不同,但是使用起来也不是那么困难,与其他国家的往来增进了很多。
二是将科举考试制度连同其他的文官一起,设立了现在应试制度,春闱秋闱可知道?”齐舒侧过头看了眼听得认真仔细的墨竹。
“知道的,小姐,只是没想到柳国公原来是这般的人物,只是像我这样的平民不会接触到不是吗?”
齐舒听到这样的话觉得颇有点意思,抿唇思考了一下说道:“也不尽然,只是境遇不同,遇见的人自然也有所不同,不必执着与此。”
“是,小姐,所以小姐是担心见到柳国公表现不佳?”
说到这个就很焦躁了,齐舒像是霜打了茄子似的,一下子委顿了下去。
“墨竹,你可知,有一次我外出时遇见了柳国公家的小儿子,柳若风。”
“嗯?那又怎么了小姐?”
“他拦了我的路,问我要银钱,我就让下人给了他一包银子,随后就离开了。”
“这,这怕是不妥吧?”
“是啊,后来我打听过了,这柳国公小儿子属于老来子,已故的国公夫人高龄生下了他,后来在柳若风几岁的时候就故去了,所以他得的关照要比其他人多些,性子也纵的有些娇惯。”
顿了顿,齐舒低下了头口气虚弱地说道:“是啊,而且他后来不要我硬是要塞给他的,早知道当时就不这么做了,真真是后悔不迭。”
墨竹想了想:“小姐不比太担忧,万一那柳若风小公子早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忘了呢?”
齐舒的头低的不能再低了。
噗,看着这样的小姐,墨竹再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或许,她自己也怀有的是这种心情吧,平时遇见再多的人再多的事情也是平静似水,波澜不惊,可是要是遇到对自己来说很特殊的人,也会变得像齐舒一般吧。
柳国公府是陛下亲自下令督造的,足以见陛下对国公的重视,这国公府占地不小,位置在少梁城的西北方,离齐尚书府也不算太远。府门有一正门两侧门,像齐舒这样的一般都是走侧门,正门是给帝王走的。
偌大的国公府牌匾黑底烫金,以云纹缀边气度恢弘。由是国公府很是庄严,旁的邻居娃娃也是不敢到国公府门前玩耍,尽管对门口那对威武霸气的石狮子非常喜欢,但是也不敢伸手去摸上一摸的。
仅仅站在府门前还不足以窥见全貌,进去过游览的人出来皆你有一言我一语的描绘,都不能详尽,因此有人专门提了一首诗来描述里面的盛景: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乃名国公府。如此,才满足了众人对国公府里盛景的畅想。
方才说道,齐舒下了马之后,就差了墨竹到府门前去通报下,就说齐尚书府家的齐舒前来拜会。
门口的侍从看见齐家的马车慢悠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去通报主子了。
柳国公夫人去世之后,偌大的柳国公府掌家的是国公的大儿媳,许翠华,许氏。后院内宅之事办的极为妥帖,人人赞誉。只道是国公府样样俱好,就是独独柳若风名声在外不好。
齐舒在上门之前也是仔仔细细做了功课,不至于上门的时候丢脸。
国公育有三子,大儿子柳若云在朝中任侍郎职位,娶的乃是许家妻,育有一子一女,二儿子柳若礼,担任大理寺正,娶妻李家女,育有一子,三子柳若风,年方十五,尚未婚配尚未娶妻尚未有功名,在这少梁城里乃是一混世魔王。
人道是一株好树上结了三个果子,两个好的,一个坏的,也不亏了。
挺直腰板站立的十分挺拔的齐舒有些神游天外,回想着自己在家中做的准备之事,应答之语。
不一会儿,国公府的侧门开了。
为首的中年妇人带了几个丫鬟婆子言笑晏晏的朝着齐舒走了过来,只见这妇人头戴珠翠耳坠玉饰,鹅蛋脸眉目樱唇似镶嵌上去的一般精致秀丽,衣衫华贵举止之间尽显豪门风范。
脸上虽有岁月刻划的痕迹,可也挡不住本身大气端庄的风度韵致,让人直觉忽略了她容貌只觉顿生亲和之感。
齐舒心里点水波澜,自她越发年长之后搬进了独立的婉然苑,性子也越发沉闷,以往还喜欢黏在母亲身边,后来有了弟弟,母亲精心照顾他,顾及齐舒的就更少了,加上母亲是商户之女,跟少梁城里的高门贵妇之间又有甚多隔膜,因此,说实话齐舒还真不怎么跟中年妇人交往,更无从得知他们的性情癖好如何。
“这是晴明郡主吧,齐门舒女!快快快,府里请,我是国公的大儿媳妇,公公知你甚喜,特地要我递了帖子呢,正好,我也想见见这名满少梁的女子。”许氏大手一挥指使下人簇拥而上,将齐舒半推半拉就带进了府。
齐舒没反应过来,脸上闪过少许的慌张,许氏看在眼里眼底流过一丝笑意。
彼时国公还未归来,说是被陛下召进宫去商议事务了,特地嘱咐了儿媳多留人一会儿,看样子自家公公很是欣赏这个晴明郡主。
进了国公府的们,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巨大的假山水池,左右二侧的走廊隔开了亭台花苑,馨香的杜蘅草生满宁静别致的亭苑,站在此处便可瞥见远处的楼宇屋舍掩映在绿竹垂柳里,若隐若现。
当真是大的吓人,许氏带着齐舒左拐右拐,或是竹屋一隅,或是大厦几栋,或是清湖石桥,或是花园蹊径。齐舒走的腿都有些乏了。只道是国公府身后瞧见青山的影子,怕不是连青山都囊括在内了吧?
许氏也察觉到齐舒可能走的累了,脸色有些发土,便主张寻一处沧浪亭歇歇脚,指挥下人速速端来茶水解口舌之噪。
“瞧我,郡主第一次来国公府定然不知道,这府邸承蒙陛下厚爱,着实大的很,常年累月走了府中的人都习惯了,腿脚也利索,定然不似郡主款款挪步,疲乏了吧?”说着拉齐舒坐到了石凳上,丫鬟已然放上了布垫。
温软无骨的双手覆在了齐舒的手面上,让齐舒有些受宠若惊,凝了凝神缓和说道:“夫人实在太客气了,国公府景致优美,走上多久都是值得的。”
瞧着镇定了许多,许氏心中也宽和,来到国公府的谁不是战战兢兢,拘束无比,生怕得罪了他们,许氏每每想到就觉得头痛,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这让爱交际的她也只能端着,很多想去的集会碍于面子都不能去。
“听郡主这般说,我便心安了。”对着她点点头,然后伸手接过丫鬟递来的茶盏,递给齐舒,然后自己再拿一杯啜饮。
“妇人不必唤我郡主,私下里唤我齐舒即可。”齐舒也不好意思让自己的长辈唤自己郡主,好像是压人一头似的,但是礼仪法度又不能废,私下里还是称呼亲切点,毕竟她对国公府一向有崇敬之情。
“哈哈,就喜欢你这样的,那我便唤你舒姑娘如何?”
“自是愿意。”齐舒觉得这夫人大气端庄,亲和无比,倘使不识得人心,那也是无妨的。
许氏看到齐舒卸下了防备,大大方方豁然开朗的样子,心中也是舒畅,要是自己的女儿如同她一般才华横溢,知书达理就好了。
正谈笑间,有个身着绿衣的男子正从沧浪亭前小跑路过,许氏一眼看出了是小风,连忙喊住:“小风!”
小风?齐舒目光移过去恰好也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眼神,目光相对皆是认出了彼此,齐舒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