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玩的欢腾,这几日齐舒早上起来的都有些晚,今天晨起的时候是真的带着满身疲乏,睁眼的时候,却正撞见墨竹小心翼翼从门外进来,手中持着一支嫩黄的腊梅。
看到齐舒醒了面上有些赧然地说道:“小姐,这是院子里最后几支了,梅花要谢了呢。”
齐舒莞尔:“拿过来给我。”
“是,小姐。”墨竹持着这株梅花走到了齐舒的近前,齐舒接过来,鼻尖嗅到了清香的气息,沁人心脾。一扫晨间的怠惰情绪,起身下床将它插到了花瓶里。
“已经过了用早饭的时间,小姐要不要墨竹去厨房重新备一份?”
“不用了,给我杯茶水即可,今日天气晴朗,等会儿我们出去晒晒日光走一走。”
“是,小姐。”
墨竹伺候齐舒梳洗换上一身藕色的衣衫,坐到镜子前按照齐舒的医院给她简单的将头发盘了起来用一根木簪固定住,应了她的名字般看起来舒朗清秀。
齐舒心情很好,与墨竹也多聊了两句,主仆两你来我往的回味着前几日街上看见的喜庆事物,不时有嬉笑声传来,婉然苑外都能感觉到里面的欢快气息。
这时,一道莽莽撞撞的身影从外面冲进了院子里,手上还拿着张帖子,小脸涨得通红,似乎是激动还是怎的,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等她冲到了齐舒的面前急急忙忙说了一大通才缓了过来,齐舒也听得很是费劲,待绿橘又仔细说了一遍。咕咚咕咚灌了两盏茶缓了又缓。
但这缘由可是说来话长了。
原来是暮春酒馆突然换下了那副像是描绘竹里馆的图,换上了一幅字,题名为《青玉案》元夕。内容正是写的昨夜齐舒与那白衣女子所作的词,(希望辛弃疾老爷子不要怪我)
所有进来暮春酒馆的人第一眼便是看到了这幅字。
这字不同于往日那些或行或草或是如何风骨劲媚瘦硬亦或是丰腴,乃是用的簪花小楷所书,看起来格外的娟秀漂亮,过目心生愉悦之感,看过的人赏字赏词,无不赞不绝口没看过的也纷纷上门来一睹风采,暮春酒馆比平时更热闹了几分。
落款是离忧公子、晴明郡主。
这少梁城里的自然是知道晴明郡主是谁,但是这离忧公子却是无名之辈,好似凭空冒出来的一般。
有常混迹于西子街上的人自然也知道昨夜诗会上并无出什么好诗,反而有人出了一手好词,难道说就是昨晚那二位女子?这晴明郡主齐舒昨夜也是恰好出现在情人桥附近的,如此看来应该就是她们跑不了了。
只是这暮春酒馆怎么动作如此之快?晴明郡主跟暮春酒馆的关系又是如何?一时之间又是 众说纷纭。
齐舒再次被顶上了少梁城里热议的高峰,或者说是根本没下来过。
还有那个神秘的离忧公子,在晴明郡主和暮春酒馆之间又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也不为人知,却为人揣测议论纷纷。
关心城中时事的高门权贵之间自然也是波澜起伏。不过这有褒扬的,自然也有贬责的,也有观望态度的。
这其中首先要说观望的应该就是齐尚书了。至于自家的女儿又出了一把风头对他来说其实也不是算什么坏事,齐尚书的女儿自小曾侍读宫中,而且作词作的确实不错,知道齐舒饱读诗书以为只是些花架子,没想到还真的有点灵气,不免有点沾沾自喜。
褒扬的就多了去了,可是真正通过内宅下拜帖要求齐舒去府中作客的却只有一家,柳国公府。
听闻柳国公在下人念完了整首词后,双眼脉脉含泪面色悲戚,甚是感动的模样,有心人递出的消息是柳国公夫人在故去已有数十年,柳国公思念甚笃,传闻国公与国公夫人定情之日也是在哪一载的上元佳节。
柳国公对此词赞不绝口对齐舒也是十分欣赏,便遣了儿媳妇往齐府去了帖子,府上办个茶会什么邀着聚一聚,好见见这个陛下特封的晴明郡主。
而姬慈老王爷则是表现出了对齐舒的欣赏之意,传出来的消息是说夸赞好几句。
而那贬责的,除了方家,还有高林高大人家,后者是齐尚书朝堂上的对手,平时看不惯齐尚书的阿谀之行没少刺他,高大人最疼爱的小女儿高若琪也因为名声在外略逊于齐舒一筹而黯淡不少,这齐舒出了风头能不刺她的心吗?
方家方老太看到齐舒不仅没倒霉,还有了封号又在上元节大放异彩,气得都发癫了,大夫来了好几次,给这个难缠的老太婆子看诊。
齐尚书将柳家和姬慈老王爷府递来的帖子全数给了齐舒,让她自己作判断什么日子去哪家,这也算是跟她置气,谁让她不跟他说上元节发生的这么多事情的。
齐舒倒是真的犯了难,听说那姬慈老王爷素来铁面,最是难对付,太子殿下那样的人物看到他都怕的要死不敢面对她。而那柳国公的小儿子柳若风,前段时间还在路上被他给“打劫”过,这要是碰见了,不免又有些尴尬。
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传出来,明明只是兴致所作,算不得什么的,为何要那样大张旗鼓呢?
不行,看来她只能亲自去趟暮春酒馆,去问问到底将那写上去的是谁,为何陷她于旋涡之中不得安生。而那离忧公子到底又是与不是那位白衣女子。
绿橘和墨竹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齐舒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看外面的晴朗,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身说道:“备车,去一趟西子街的暮春酒馆。”
“是,小姐。”
此时,暮春酒馆里坐着的那位女子,已然在等着齐舒了。
这一手不可谓有些卑鄙,这是不请逼她上门,虽然与她只有一面之缘,不知性格如何,但是赵娉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她会上门,倘若她不上门的话以后自然也会有机会见面,不急于这一时。
今日外面的天气是真晴朗,捏着茶盏坐在酒馆二楼的赵娉婷心情很是不错,这西子街的景色比之在赵国宫廷里看到的,多了些豁然开朗的气息。
什么时候赵国能像魏国这般政治清明海清河晏、贸易发达百姓安居乐业呢?
不知怎的,赵娉婷忽然想起了幼时曾经有人问他的一句话:“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能安之者,其在君乎?”转眼,已是十年。
不多时,赵思明悄悄的上了楼,走到了赵娉婷的身前,低头躬身嘴唇微动,似乎是说了些什么,赵娉婷的嘴角微微抿了抿,脸上有些愉悦。
来了。
彼时,暮春酒馆的对家,也是一间酒楼,不过生意没暮春酒馆红火,说是酒了多了些杂味,茶叶也经常用的是陈年的茶,口碑不好,不过价格倒是便宜。
宁泽来的时候楼下有不少人,大手一挥二楼将二楼给包场了,一言不合就承包的宁泽,福达管家表示家底丰厚,经得起折腾。
收到消息说齐舒出门要见谁的宁泽,打着关心的算盘尾随齐舒一并来到了西子街上,正好,他也对这突然冒出来的离忧公子有点好奇。
于公,少梁城是魏国重京,出现异动定是要有所关注,虽然往来商贸的他国人士很多,但是倘若有所结交这朝廷中的连襟裙带,那就得仔细盘查盘查了。
明面上他的职权没多大关系,但是宁泽到底也算是为朝堂尽心尽力,何况老王爷那里还有下面的一些人都有在窥看。
于私,阿舒的名字怎能与另外的男子写在一起?就算是簪花小楷,也保不齐是不是什么恶心的男子故意以女子身份接近她也说不定!总之,他不放心。
等到印证了宁泽的想法是正确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这不,他挑了一间看的开朗的包间坐了下来,凝望着对面的动静,瞧着齐舒刚刚下了马车,由两个丫鬟扶着进去了,头抬也没抬,要是齐舒抬头望望的话保不齐可以看见宁泽呢。
一楼倒是若隐若现看得见酒客店家,可是二楼的窗户却都是仔细密闭的,这让宁泽十分犹豫,要不要跟进去看看,但是又怕惊动了对方,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不然为什么搞出这些幺蛾子,引阿舒对词,逼她出来查探!
宁泽气鼓鼓的托着腮,愤懑的看着暮春酒馆的二楼,与平时冷静肃雅的模样反差极大,看得福达有些脑门冒汗,自家的王爷也老大不小了,该成熟点了,可怎么还是有些时不时的抽风显出些孩子心性。
“福达你说,齐舒到底见的是男子还是女子?”冷不丁的询问道,他心里有些纠结,虽然众人都以为对方是女子,但是倘若对方是个男子该怎么办呢?他真的好想去看看。
“王爷,奴才以为是男是女都不重要,晴明郡主定是不为所动的,她乃是重情重义之人,经过那些糟心事任凭哪个女子当下都不会再记挂着男女之事,须得时间呐。”
“你的意思是说我前些时候做到都是无用功了?”宁泽剜了他一眼说道。
福达被看得肝儿颤,从兜里掏出个帕子,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汗,继续小心翼翼地说道:“也不尽然,王爷,只要功夫深,没有拆不散的婚,您瞧瞧已经成功了一半了,再接再厉,再接再厉一定能将她拿下!”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搞得跟谋害良家妇女似的。
什么叫只要功夫深,没有拆不散的婚?他没有拆好吧!他只是想给那方结一些磨难,让齐舒更慎重的挑选良人,福达怎么老提他的疮疤。宁泽的脸色更黑了。
福达管家看着不对,连忙借口回去喂青稚马,溜之大吉了,丢下自家王爷一个人在那里纠结到底要不要跟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