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不起来。”牧阳回答道，“那不是属于我的东西。如果我选择了它，那我就不是我了。”

小萝莉开始剧烈挣扎起来。牧阳没有去拦她，让她挣脱了自己的手掌，逃了开来和自己拉开了距离，用警惕的眼神看着自己。

牧阳没有时间和她解释了。整个梦园毁灭的速度正在加剧，他必须加速前进，不然很可能一样东西都拿不到就退出梦园。

小羊娇小的身躯开始颤抖起来。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背影，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当牧阳一开始露出反常的举止时，她就该想到，早该想到了啊。

可是她太容易信任人了，就连怀疑一下都做不到。

“你……”小羊看着牧阳的背影，迟疑了片刻，说道，“在体内世界的时候，你被梦魇附身了，是吗？”

也只有这样的理由，才能完整解释之前发生的种种不合逻辑之处。

一些强大的梦魇，能够寄宿在外来者的身上脱离梦境，甚至穿梭在无数梦境之中。这是小羊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她没有想到，体内世界的梦魇竟然会强大到这种程度。

牧阳没有回答她，继续前进。

有那么一瞬间，从心底他都质疑自己是否被梦魇附身了。

他当然比任何人都清楚，最最合理的选择，便是在无色的武器面前便停下脚步，拿走它。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

纵使小羊已经放弃了跟随牧阳，周遭的场景仍然以两个人为主视角移动。

转眼之间，牧阳走进了梦园新的天地，周围又出现了新的变化。

这是一座破碎、狭窄的神庙，无数块拙劣石头堆积起来的可笑模样，活像是原始部落造出来的建筑物。

但是当牧阳走入神庙之后，眼前出现的东西再次让他感受到了冲击。

他以为，在梦园之中，已经没有什么比无色武器更好的东西了。

那是一面面粗糙到近乎粗犷的壁画，竖立在神庙的两侧。牧阳经过这些壁画，壁画中的人和物仿佛也在斜视着他。

这大概就是黑暗中的声音所说的“神性”了。就算没有人告诉牧阳，他也有种本能，这些物件的强大甚至不亚于之前出现的无色。

第一幅画中，身穿华美服饰的俊美男人站在高处，殿堂之下，无数人像是狗一般舔舐着他的脚底。

画风粗糙可笑，甚至有着几分拙劣。但是偏偏就是这样一幅画，蕴含着令人痴迷的疯狂力量。牧阳仅仅是匆匆看了它一眼，就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选我，选我……”

如真如梦的声音，像是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牧阳涌来。

牧阳在画壁面前迟疑了片刻，最终强迫自己继续往前行走。

时间快要来不及了，白天即将到来，白昼会毁灭整个梦园。在牧阳心灵的更深处，有个细小的声音告诉他，继续向前，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出现。

经过第二副画时，那个俊美的男人是主角，只不过这一次他的面容扭曲，从背后抽刀，斩向了一个同样衣着高贵，却更加魁伟挺拔的男人。

画风线条依旧拙劣，毫无艺术美感。但是这一次，牧阳在画壁下经过的时间更久，有那么一刻，他几乎就要伸出手，选择这第二副画了。

他没有这么做，他心中那个细小的声音更加强大。

第三幅画上，数十个男人厮杀在一起，有之前第一幅画的俊美男人，有第二副画的魁梧男人，还有许许多多其他者，或高贵、或低贱、或强壮、或瘦弱、或美丽、或丑陋。

他们在这幅画上只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面目狰狞扭曲，宛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牧阳脚不停步，继续前进。在他的身后，小羊已经快要认出这些画的真正面目了。

“那是……”她想要脱口而出它们的真名。但是下一秒，她还是忍住了，在这些画壁面前，她为了避免激怒它们，换了一个词汇来形容它们，“神性！？”

牧阳转眼来到第四幅画面前。

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躺在松软变形的软椅之中，心安理得接受着身边两位侍女丢入嘴中的面包屑。他肚皮上的肥肉一层一层下垂下来，如同千层饼一般，已经非常可怖了。可是他丝毫没有满足，身边堆积如山的食物，侍女仍然做着送食的姿势。

小羊开始不知道，当初牧阳拒绝了道路尽头的无色，究竟是对是错。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座神庙中竖立的画壁，反而更好。

从中任意取走一幅画，对接受者来说既是来自神的祝福，也是来自地狱的诅咒。

“你可以……”小羊看着牧阳，迟疑着，最终叫喊道，“你可以从这里取一副画下来。”

她有预感，这些神性仍然不是牧阳想要的东西。他会放弃它们，继续向着梦园深处前进。

她的预感对了。牧阳经过第六幅画，画壁上的两个侍女已经褪尽了衣服，和座椅上的大胖子交合在一起。三具鲜活的肉体，令人血脉喷张。

牧阳看都懒得看它一眼，向前。

身后的白昼接踵而至，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接连摧毁了第一幅画壁，第二副画壁，第三幅画壁。

“哈哈哈，原来你选择的是我，是我，对吧！”

“来吧，选我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会给你力量、权势、地位，所有一切的力量。你是世界的王，你是这个宇宙的中心！”

出人意料，当牧阳走向第七幅画壁下时，第七画壁上由粗糙曲线构成的人物，竟然开始动弹起来了。

从发型来看，那仍然是第五、六幅画的主角。但是此时他不知道为何，变得骨瘦如柴，衣衫褴褛，身后是一片肮脏的废墟，身边两个侍女也不见了。

“选我！选我！”

男人以一种舒适的姿态躺在地上，不住急迫地牧阳开口道。

牧阳站在它面前，看了它三秒。

那一刻，小羊几乎以为他就要选择它了。

“你也不是我想要的东西。”牧阳失望地摇了摇头，继续向前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