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重案组全体成员，包括原本在队里只需负责文职工作的宋佳在内，都无一例外全部列席。

确定全体都到齐后，顾霖梦侧头深深看了以副队长的身份，坐在她身旁位置上的陈锋一眼，才起身发言：“相信由本局李法医开具的验尸报告，大家都己经看过了吧，现在是该发表看法了，希望大家不要有任何顾虑，都开诚布公地直抒己见。”

“顾队，夏薇薇的这个案子，之前有一个自行跑出来认罪的凶手，之后又有个指证受害者是失足女的周扬，现在再看到这份尸检报告书，对比那个自称凶手的混混讲得颠三倒四的认罪笔录，我怎么总感觉是越查越复杂，越查就越觉得不对劲呀！”

皱着眉头，常国在她刚讲完话的时候，便当即说出自己的意见；

闻言，顾霖梦瞥见其余队员亦暗暗露出赞同的附和表情，不动声色地反问：“哦？怎么个不对劲法，你都说说看。”

“呃，这也就是一种心理上的直觉罢了，我根本就说不上来个啊。”

顶着队员们期许的眼神，常国满面通红，尴尬地回答。

虽然常国没能讲出个究竟，顾霖梦却丝毫不以为忤，颔首示意其坐回原位后，继续主持着局面，以免会议冷场。

她再度站起身，环顾着所有队员们：“的确，这桩案子乍看之下很简单，就仅仅只是一起非偶发的侵害致死单独个案，且几乎是在我们发现尸体的同时，就有人自称是凶犯投案自首。”

话讲到此，顾霖梦稍作停顿，双眼状似有意，又若无意地看了看，面无表情，似乎对正在议论的案情兴致缺缺的陈锋。

唇角微掀，接着往下说：“然而经过人证和尸检物证对比，我们现在又排除了这个人的作案嫌疑，那么问题也就随之接踵而来了，真凶到底在哪里，本案又是否是真的仅是一桩单独个案呢？”

“顾队，敢情你的意思是说，这桩案子竟然不是单独个案，而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连环杀手，干的好事？”

话音刚落，就见陈锋喉咙间迸发出一声嗤笑，目光锐利如刀锋地直直逼视向她，像是连珠箭那般，尖刻地逼问；

“想必你能做出如此推断，肯定是捏着很有说服力的证据在手上咯，恕我才疏学浅，想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顾霖梦眉梢微动，仿似根本不将他明晃晃的挑衅放在眼里，犹自心平气和地卖着关子：“别急，陈副队，不是有句俗语是这么说的么，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你坐稳当了，好好往下听，往下看就是了。”

说罢，她朝宋佳呶了呶嘴，事先早己听从她吩咐，提前做好准备的宋佳马上心领神会起身，把厚厚一大叠打印文件，人手一份地逐份分发到每个与会者的手中。

“这是…”

才不过随手翻动了几页，陈锋便像是中了定身术，所有动作答瞬间就被定格那般，神色僵直地盯视着面前这份由a4打印纸加简易装订机，粗糙装订而成的文档。

里面除了一页简单的凶手人物特征侧写以外，还有近十起不管是作案手法，又或是受害人类型皆和本案极其相似，甚至有两例己经宣告找到凶手破案的积年旧案子。

不过是个才初来乍到，连队长位子尚没坐热乎的年青女孩子，居然就能瞒着他，不声不响地查探到了他一直煞费苦心，尽了全力才掩盖过去的东西。

不由得既惊且惧地看向顾霖梦，他嗫嚅着想说些什么，终究隐忍了下去，没有把话讲出口。

只怔然地眼看着她露出胜利的灿烂微笑，径直扬声说：“刚刚陈副队问我凭什么断定夏薇薇被谋杀的案子，不是个案，而是连环凶杀里的又一起案例么，相关证据就在这几张纸里，大家都仔细看看吧”

一边如是说，顾霖梦一边不错眼地紧迫注视着陈锋，视线内半含疑惑不解，半含责备失望，令他倍感如坐针毡。

做下连同本案在内，合计达十二起血案的真凶，罪大恶极，令人闻之发指，身为一名警探，不思怎么将其绳之以法，反而装聋作哑，听之任之放纵其杀戳。

更有甚者，在其犯案以后，不仅无所作为，去追查证据亡羊补牢，反倒主动百般替其遮掩，暗中干扰阻碍破案进程，分明就跟凶手同谋一样别无二致，正可谓是比杀人凶手更加可恨！

呆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陈锋宛若一具行尸走肉那般，无心细听顾霖梦和队员们都在说些什么，议论些什么内容。

恍惚间只听清楚了那一句：“今天开的这个案情研讨会，现在到此结束了，希望大家能针对我做出的嫌疑人特征侧写，联同本市各分局、派出所等单位，仔细做好摸底排查工作。”

遂起身刚要离开，又听见顾霖梦说：“你们都先散了吧，陈副队长留步，我还有些事要和你一起合计合计。”

心神不宁地目送着下属们鱼贯走了出去，最后偌大一个会议室，仅只剩下了他和她。

彼此一时无话，寂静的房间里，顾霖梦蹙眉定定地打量着陈锋，在对他感到怀疑失望的同时，却不知何故，在潜意识中反复不断地试图说服着她自己，不要被表象所迷惑，摒弃成见，尝试着去相信他。

“说说吧，身为一个警察，你明明知道真实的情况，为什么要帮着凶手掩饰，甚至不惜明里暗中，都对调查工作加以阻挠？”

在陈锋刻意回避躲闪的低头举动中，顾霖梦沉不住气，率先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沉默。

挣扎再三，陈锋终是忍下己吐露到嘴边的真相，选择自己独自背负不点破：”你说的这些话，我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好，陈锋，你可以继续装傻，装下去，只是以后你不要再想着插手干预我调查的案子，否则莫怪我翻脸无情！”

自相茅盾的思想碰撞，违背了她一贯的理性思维，故尔当证实了陈锋的行为以后，她格外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