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实在太黑了,黑得像是张吃人的嘴。夜市里繁华得很,人来人往。一个男人走得不正,应该是醉了。手上拎了小半碗麻辣烫,七扭八扭地和路过的熟人打招呼。
拐进一个小巷,有对男女走过,他带着醉意盯着看,却一下被什么绊得险些摔跤。
“什么玩意儿……”口中骂着,仔细一看,却是个一丝不挂的女孩,睡着似的横躺在那。
夜风吹得酒一下醒了大半,男人笑得猥琐,看看四周像是没人了,便慢慢将手探去。口中喃喃:“今儿个倒让我捡了回尸……”
冰冷的皮肤,有些不寻常,可他醉着,竟什么也没发现,一直到手不断向下摸,僵得令人害怕。
捡尸,醉鬼口中说的是一个意思,实际上,却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杀人了,杀人了!”男人慌不择路地窜着,连裤子也没穿好,夜色里看,裤腿还在往下滴着尿。
天太黑了,成了闹市上空不纯洁的净土。
“副队,又发生了一起类似案件。”接到报警电话,一个人将文件递给了正愁眉苦脸的陈锋。他接过来叹了口气:“这是这个月来第几起案子了?”
“已经是第四起了。”
他缓缓站起身,吩咐旁边的助手:“常国,打电话到上面,把这几起案子一块并案侦查,确定为连环杀人案件。”
陈锋的眉头已经皱着很多天了。自从第一起案件发生,他就没睡过一天好觉。
疑点重重却毫无破绽,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嫌犯,排查搜索各种能想的办法都做了,居然一点线索都没有。简直就像……
“简直就像个完美犯罪。”
听见声音,陈锋猛的回头,却是个年轻女孩,看起来干练精明,没有一般年轻人的浮躁气。
“这位是?”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身边的人。常国挠挠头,有些为难:“上头派下来帮忙的,副队您也知道,案子没进展,大队又……”
陈锋闻言,摆摆手叫他别往下说了。他这些天这么烦躁劳累的原因,都让常国给说明白了。
大队长退休享福去了,还没安排人上位就出了这么大的案子。现在重案组群龙无首,案件一筹莫展,迟一天抓不到凶手,很有可能就会再多一个受害者。
这是干警察这行,最不愿意看到的。可现在别说抓到凶手,连凶手的一点线索都还没找到。
“您就是副队长陈锋吧?久仰大名。我叫顾霖梦,刚从耶鲁大学毕业,专修犯罪心理学。”一只骨节分明的纤手伸了过来,陈锋看了看她一眼,却并不与她相握:“小丫头片子,学历归学历,是不是纸上谈兵还另说。上面把你派下来当顾问,你就算帮不上忙,也别给我添乱。”
顾霖梦闻言一愣,不动声色地缩回手,笑道:“您的助手他……没早跟您说吗?”
陈锋疑惑扭头,却见常国有些尴尬,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支支吾吾半晌:“那个……副队啊。人家不是来当顾问的……”
“不当顾问?一个新人上来,难道就是要顶了我副队长的位子不成?”
见陈锋的脸色,常国心中暗暗骂了句倒霉。这个副队什么都好,唯一的一点就是不喜欢冒险用新人,是个经验派,这要是知道顾霖梦是来当大队长统领全组的,这还不得……
想到这里,常国赶紧给局长拨了个电话,双手呈上递给陈锋,转身就赶紧拉了顾霖梦跑。
“你说什么!让一个刚毕业的新人来当重案组大队长?”听到电话里的回答,陈锋怒得猛拍桌子:“是当我们重案组没人了?一大帮十多年刑侦经验的老刑警,受一小丫头片子指挥?局长,你这事做的太不妥当了!”
电话里又说了些什么,陈锋沉默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常国趴在门边,有些害怕:“那个……副队。我刚收拾了下队长办公室,想让顾队……”
“顾队顾队叫的挺上道啊?”陈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局长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接受上面的命令。绕了出去,借着给顾霖梦介绍工作的机会,打算好好教育她。
陈锋没好气地随手将文件夹扔在了她的办公桌上:“这案子你差不多了解了没?”
顾霖梦抬头看着他,也不知是不是陈锋过于敏感,居然觉得这眼神里带着挑衅。
这个“连环少女杀手案”中的受害者都是正值妙龄的少女,死亡原因都是溺水,可偏偏体表的皮肤却一点水分都没有,连头发都是干的。全身赤裸,却也没受到侵害。抛尸的地点也是让人匪夷所思,居然都是在人潮密集的地方,可连个目击证人都没有。
可是这怎么可能?除非嫌犯能上天入地,躲过所有人的耳目。所以他陈锋才觉得,这是个完美犯罪,就如同这个抢了他升职机会的顾霖梦所说。
一般情况下,尸体被发现时死亡时间都不会超过八个小时。警方排查周边调取监控,嫌疑人居然多达上百个,这或许也是凶手的聪明之处,借了“大隐隐于市”的道理。
但是这么做,又不可能没有目击证人,难道还能把路过的人全收买了不成?
这是最匪夷所思的地方。并且四起案件中,有一起,受害者的器官全部不翼而飞。
陈锋摆着架子,把大概的案件细节才讲了一半,顾霖梦就打断他道:“男,年龄在三十五岁上下,身高170cm左右,有很多闲暇时间,长相平平,是很难引人注意的那种。”
陈锋一愣:“你说啥?”顾霖梦无奈,又重复了一遍,并补充道:“这是嫌疑人的特点,可以根据这个进行排查。更多的要等我看到解剖结果和案发现场再说。”
说完,一路奔波她有些累了,已近凌晨,她也打算休息。刚走出办公室没几步,陈锋就在她身后大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回头:“根据你刚才给我的线索,能够将人很利落地淹死并一丝不苟处理水迹的,需要足够的耐心和时间以及强大的心理素质。”
“然后呢!”
没有回答,她摆摆手便离开了。陈锋透过窗,看见她颇有些累地打了个哈欠,坐上了一辆出租。他摇摇头:“肯定是书上教了什么就照着念,纸上谈兵照本宣科,能管得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