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意了!
阮景心头一凛却已经来不及,眼角余光中,刘谨桥抄着一根铁棍恶狠狠地靠近她,不由分说向她挥来,阮景只来得及避开第一下,眼看刘谨桥红了眼又向她扑来——
忽然。
一颗子弹“簌”地打在残缺的门框上,铁制的门框生生被打穿。
刘谨桥的动作僵住了,像是遇见了极为可怖的事情,手里的铁棍锒铛落地,身体抖成了筛子,盯着那个弹孔一步步后退。
阮景心里一惊,从铁门向外望去,荒郊野岭的,一个人影也无,可是她知道——那一片寂静中,有致命的危机。
那一枪只是警告性质,或许是警告刘谨桥不能做出理智之外的事情又或者是警告他们,有什么事情,该发生了。
周围隐隐约约地,响起了纷杂的警笛声。
吴媛从面色苍白中缓和过来,忽然神经质地笑了笑,“我们暴露了,他果然不会放过我们。”
警笛声越来越近,吴媛从上衣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两粒白色的胶囊,她将其中一粒递到刘谨桥身旁。
而枪声没再响起。
刘谨桥一把打掉了吴媛手中的胶囊,眼底通红,形容几近癫狂,“我不想死,我想活着,他明明答应我可以活着的!”
吴媛蹲下身捡起用途不明的药,怜悯地看着他,“那是在我们没有暴露的时候。”
她近乎呓语,“砰一声,脑袋都开花了,多难看啊,我们安安静静,没有痛苦的走吧,谨桥。”
刘谨桥嚎啕大哭,转而又癫狂地笑,一边笑,一边接过了胶囊,死命地往嘴里塞。
阮景察觉不对,想要拦下吴媛——终究是慢了一步。
几乎是十几秒钟的时间,吴媛突然还是抽搐,嘴角现了星星点点殷红,阮景一把扶住她,“告诉我你吃了什么,我想办法救你......小川他,还在等你。”
吴媛睁着眼睛,努力地看着顶棚,声线颤抖,“我不能见许小川,是我对不起他,你跟他说......让他忘了,忘了我吧。”
“他一直都在这么做。”
如果说阮景之前还没有明白许小川怎么会一面思念未婚妻,一面却跟不同的女孩儿约会,那么她现在明白了,许小川是个聪明人,只是他强迫自己愚钝。
他爱她,所以在察觉到这场爱恋有可能是一场骗局之后,宁愿相信心中的吴媛已死。
空气压抑得可怕,那树影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嘲讽着生而为人的脆弱。
又过了一会儿,吴媛彻底不动了。
阮景垂眸,将她缓缓地平放在地上,又替她将耳边的一缕碎发整理好,
警笛声此起彼伏,不过几十秒,警车已经包围了这块空地,车门纷纷打开,全副武装的刑警们紧张地逼近。
“人质安全。”
“嫌犯两人,全部确认死亡。”
警察和法医有条不紊地清理着现场。
常桉将枪往腰后一别,走了过来,旁边跟着面色不善的于泽,“厉害啊阮景,要不是你和崇言这么默契,我们还找不到这两个人呢。”
阮景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身影往这边走过来,垂下了眼睛,“还要多亏了肖医生机警,能理解我的意思。”
肖崇言走过来听到了这话,双手插着兜,眉眼淡淡,“没受伤就好。”
于泽终于没忍住,激动地伸手指着他插话,“没有受伤?肖医生,她是一个女人,哪怕是警校出身,她也还不是一名刑警,你也不是,你有什么资格让一名群众,一个女人去冒险!”
手指快伸到眼前了,肖崇言丝毫不为所动,“当时情况急迫,我只是配合了阮景的想法。”
于泽快要气笑了,“阮景的想法?她要是死在这儿,我们是不是还得称赞她一声英勇献身?你们俩是不是觉得我们警察都是废物?”
常桉上前打着圆场,“好了好了,别小题大做了啊,人家阮景都不觉得有问题,何况这不是没事儿吗,我们快回警局吧,后续还一堆事情呢。”
于泽冷笑了一声没接话,一刻也不能忍受下去似的,大步流星地走了,阮景也独自走向医护车,刘谨桥砍在她脖子的那一下用了大力,直到现在还生疼。
走了一段路,一阵冷风突兀地自平地而起,阮景拢了拢常桉给她的外套,忍不住回头望去。
肖崇言站在原地,唇边尚有浅浅的弧度,似乎没有被于泽那一通责骂所影响。
她一向不是循规蹈矩的人,对“在其位谋其政”的说法也算不得认同,所以当她认为自己有机会探得真相的时候,根本就不会顾忌自己的行为是否合乎规章,是否安全,连素来对她不假辞色的于泽都反对她去冒险,肖崇言洞悉她的想法后却没有阻拦。
在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太相信自己,还是,根本就不在乎,不在乎自己的判断是否真实,不在乎自己的冒险是否可能葬送了自己的命。
可是他在想什么,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阮景一只手忍不住抚上自己胸口的位置,头一次分辨不出,它是否还在循着一贯的频率在跳动。
直到阮景的背影再也看不清楚,常桉才长长地、疲惫地舒了一口气。
“他们都走了,咱们也回去吧。”
肖崇言点了点头,提步向前,俊脸在凉风里显得愈加冷漠。
常桉看着他孤单的背影,似乎刻意地直挺着,没有什么能使他弯下腰,常桉掩下眼底的心疼,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一连破获了两起案件,堪称圆满,阮景作为涉事人,与许小川一起,需要到警局录一份口供。
老周泡了一杯枸杞坐在阮景对面,听得津津有味。
“我觉得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势必有所图,如果我告诉警方了,你们为了保护我,难保不会走漏风声,所以事先只敢告诉肖崇言,让肖崇言斟酌......”
除了于泽依旧横眉冷对,其他同事都表达了不同程度的叹服,老周更是拍了拍阮景的肩膀建议。
“不如你考来我们警局怎么样?我一定好好栽培你!”
于泽将一份调查案件“啪”地放在桌子上,面色不佳,老周吓了一跳,摸了摸鼻子,不再提什么栽培不栽培了。
于泽翻开调查报告,“我们在刘谨桥家中的电脑里发现了一封还未销毁的邮件。”
阮景心思一动,走到于泽身后,越过他的肩头看向那份报告。
她离他有点儿近,于泽皱了皱眉,避开了一些,阮景正好看的清楚。
邮件的内容很简短:拿到宝石,弄清她身边的那个人是谁。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阮景有理由怀疑这个“她”指的就是自己,只是“她身边的那个人”是什么意思?
她皱着眉,百思不得其所。
于泽沉声说,“所以说,他们的行动是有组织的,有个联络人,或者说是头目,在背后操纵着他们,也在他们任务失败暴露后,清除他们。这个组织势必庞大,分工明确,只可惜,我们追溯不到有效的ip地址。”
一片沉默中,阮景突然想起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柳川了?”
她在柳川市呆得够久了,不能在这样耽搁下去了。
老周迟疑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点头,“他们折损了两个人,知道警方近期会加强防范,短期内你应该不会有危险......我们后续会跟进调查,这边也派人去通知滨江警方了,你回去后,会得到应有的保护。”
阮景感激地点了点头。
她在酒店也算住了一段时间,收拾起东西来也不轻松,阮景这面刚将一件厚重的大衣卷起来装进行李箱里,那面突然没控制住,打了个喷嚏。
阮景站起身打开手包翻找着手纸,一张名片跟着飘了出来,上面两个地址,一个在滨江,一个在柳川,她捏着这张名片,不由自主咬了咬唇,在意识到这个动作对于自己来说有多么矫情之后,她又刻意板起了脸,蹭地一下将名片扔了回去,这个动作之后,她却莫名地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