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包间的面积在十平方左右,一张方桌,四周放着八把椅子。
在包间里面喝酒吃饭,既减少了和老板、服务生接触的次数——除了上菜,老板和服务生是不会随便进入包间的,又避免遇到熟人。
这里正是一个相对隐秘的空间。
凶手选择在这个包间喝酒是有考虑的。
“他们喝酒的时候,门是关着的吗?”赵子蒙问道。
“门是关着的。”二胖子道。
“你和他们有接触吗?”
“没有,客人到包间喝酒就是不希望别人打扰,客人不叫,我是不会进去的。小翠,你过来。”
一个女服务生跑出伙房,走了过来。
“小翠,这几位公安同志问你一些事情。昨天晚上,是小翠招呼这三个客人的。你们可以问问她。”
赵子蒙搬了一把椅子,让小翠坐下。
小翠侧身在坐在椅子上,显得有些拘谨。
“小姑娘,你别怕,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好不好?”赵子蒙微笑安抚道。
小翠微微点了一下头。
“除了这个人,另外两个人,你还记得他们的长相吗?”赵子蒙指着段春生的照片道,“比如说他们的发型五官,或者有什么突出的特点。”
“高个的那个人短头发,中分,长脸。那个胖大爷的头发有点长,是个圆脸。他们五官不疤不麻,脸都很干净。其他,我就说不上来了。”
“小姑娘,你说的胖大爷是哪个?”赵子蒙道。
“小翠说的就是那个半大老头,头发有点白的那个人。”二胖子插话道。
小翠和二胖子提供的情况,都没有描述出两个人特征性的东西。
这也难怪:一般情况下,老板和服务生是不会特别在意顾客长相的,除非这个顾客有异于常人的特征,况且他们也不是刑侦人员,并不擅长抓要领。
如果饭店里面的生意特别好的话,服务员的注意力还会被分散,更何况三个人是在包间里面呢。
“我没在包间里面多耽搁,放好菜,我就出来了。”小翠补充道。
“你听见他们说什么了吗?据你观察这三个人的关系怎么样?”令狐云飞道。
“我送菜进去的时候,他们什么话都没说。前后,我只进去两次,他们点的热菜不多,一次是上菜,一次是结账。”
“是他们让你结的账?”
“是,他把钱给我,我到巴台结的账。”
“是谁让你结的账?”
“是高个子。”
“他们喝了多长时间的酒?”
“从六点钟左右喝到八点多钟吧。”
“他们喝了多少酒?”
“酒是他们自己带的,带了两瓶酒,最后还剩下半瓶,那个胖大爷就把半瓶就揣在裤子口袋里带走了。”
“照片里的这个人是不是喝醉了?”
“对啊!您是怎么知道的呢?”小翠惊异于赵子蒙的判断。
“公安同志,您说的没错,最后是那个瘦高个和胖子架着这个人走出饭店的。”二胖子道。
赵子蒙的第六感再次发作,他的感觉很不好,段春生一准是出事了。
凶手从京西电视台的午间新闻中看到了一号和二号的寻人启事,于是在段春生下班的路上截住了他,把他约到二胖子饭店喝酒,灌醉他,然后……
赵子蒙不敢往下想。
“他们把他扶上了汽车?”赵子蒙继续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他们走的时候,又来了几个客人,我本来是想搭把手的,可胖大爷说不用。我就招呼客人去了。”小翠道。
“对了,这几个人吃饭的过程中抽烟了吗?”赵子蒙突然想起117号案发现场的烟头。
“抽了吧。”
“有没有看到是什么牌子的香烟?”
“我只顾上菜,没有在意香烟。”
调查只能到此结束,显然二胖子和小翠并没能提供任何实质性的线索。
根据他们提供的情况,马建平都无法下笔绘制画像。
刚开始,赵子蒙这样想过,如果让马建平根据描述描绘出两个人的相貌来,那将有益于破案,但事实证明,这种想法有点幼稚。
好在,同志们找到了段春生最后落脚的地方。这也算是一个不算太坏的线索。
两个神秘男人请段春生喝酒的意图是否是想把他灌醉,然后结果他的性命?
据赵子蒙和令狐云飞的观察,这种可能性非常大。
据车大嫂说,他丈夫段春生平常下了班就回家,很少在外面喝酒,除非有熟人宴请。
而桂庆冠的描述,段春生和那个瘦高个应该是认识的。
二胖子饭店的老板和员工说,那个半大老头是事先在他们饭店定好包间,可见这两个人请段春生喝酒应该是事先计划好的。
还有一点,这两个人为什么偏偏选择在二胖子饭店请段春生喝酒?
二胖子饭店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这家饭店在华龙路的末尾。对面是一家煤球厂,西边就是一条直通银牛湖和银牛湖水库的荒芜小道。
二胖子口中的半大老头事先把汽车停在煤球厂的大门外,难道是方便办事?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半大老头先定好包间,瘦高个在段春生下班的路上去截住他,然后灌醉他,最后用汽车把段春生带到某处去,让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吃完饭付完钱之后,赵子蒙和令狐云飞驾车去了银牛湖水库。
职业的敏感性为赵子蒙指引着方向。
据他对这一带地形的观察,在玉带镇,想让一个人消失,银牛湖水库似乎是最理想的地方。
银牛湖水库地处偏僻,是最理想的抛尸地点。
在出发之前,赵子蒙给玉带镇派出所的季所长打了一个电话。
五分钟左右,季所长开着一辆车来了。
赵子蒙想请季所长帮忙,两个人上了季所长的汽车。
季所长刚启动汽车,二胖子突然冲出饭店,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喊道:“等一下——请等一下。”
赵子蒙打开车门,跳下汽车。
二胖子冲了过来,身后跟着一位厨师,刚才在伙房里面烧菜的就是这位师傅,他头上戴着厨师帽,身上穿着白围裙。
“公安同志,老王有话跟你们说。老王,你自己说。”胖子气喘吁吁道。
“我们老板刚才跟我说昨天晚上那三个人在包间喝酒,我想起了一件事。”厨师老王道。
“王师傅,您请说。”
“昨天晚上,八点钟左右,我到路对面的公共厕所去小解,回来的时候,老远看见那两个人架着你们要找的人走出饭店,我就多看了一眼。”
在王师傅手指的方向,的确有一个公共厕所。
“您看到了什么?”赵子蒙十分急切。
“我看见他们把那个喝醉的人——就是那个穿着工作服的人扶进了面包车,然后还把两辆自行车放进车厢里面。”
“他们的汽车往什么方向去了?”
王师傅朝银牛湖的方向指了指:“顺着那条小道往银牛湖方向去了。”
“谢谢你们。”赵子蒙大手一挥,赶紧钻进车里。
汽车朝银牛湖水库驶去。
赵子蒙刚才的判断是对的。
季所长说,银牛湖水库是京西市最大的水库,它东西长六公里左右,南北宽四公里左右,源头在银牛山的南麓。
如果想在这么大的水库里面寻找一具尸体,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二十分钟左右,汽车驶上南湖堤。
令狐云飞看了看手表,时间是四点四十五分。
汽车在丁字路口停下。
“赵队长,我们向西还是向东?”季所长道。
“往山里走,那边近一些?”赵子蒙回应道。
“那就向东。”季所长右拐上了湖堤。
汽车上了湖堤以后,视野瞬间开阔起来。
偌大的湖面展现在眼前,湖堤的内侧是用石头和水泥砌成的,湖堤的外侧是防护林,路是两点五米宽左右的水泥路。
水库的护坡上坐着、站着很多垂钓的人。
“这个点了,钓鱼的人怎么这么多啊!”令狐云飞道。
“是啊,每天都这么多人,很多人天不亮就来占位子了,现在的人还不算多,开春的时候,人最多。那时候,鱼好钓,到秋天就不好钓了。”季所长很熟悉自己辖区的情况。
“不好钓,还有这么多人?”
“鱼是不好钓,但只要钓到都是大家伙,就看各人的运气了。大部分人是闲来无聊,钓到钓不到无所谓。”
汽车行驶了几百米以后,湖堤左拐向北。
季所长说:北湖堤的尽头就是银牛湖的源头银牛山。
赵子蒙分析:如果段春生真的遇害了,凶手在抛尸之前,一定到蒙牛湖来看过,在湖堤上转一圈,有一辆汽车就方便多了。
经常有人钓鱼的地方,凶手是不会抛尸的。
除了尸体以外,还有段春生的自行车,鱼钩最怕的是尸体和自行车。所以,凶手一定会选择一个不容易下钩的地方。
汽车行驶了两公路左右的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季所长放慢了车速。
汽车行驶了两百多米以后,坐在汽车上的人才明白为什么会有嘈杂声。
一个人钓到了一条大鱼,鱼竿已经弯成了一张弓,但鱼还没有露头。
钓鱼人坐在水泥石头护坡上,因为护坡太陡,脚下站不稳,而鱼的力量又很大。
钓鱼人表情狰狞,他的怀中紧紧抱着鱼竿,一会儿放鱼线,一会儿收鱼线。
这个人的两边和后面站着不少看热闹的人,还有几个人在旁边做具体的指导,大家七嘴八舌,一时间弄得钓鱼人手足无措。
湖岸两头不时有人往这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