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我在铺子里对账,这个人走了进来,他在铺子里转悠了一会,我以前没有和他打过交道,但我打眼一看就知道,他手上有东西。”蔡耀辉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在店铺里面呆的时间也不算短,前后有十分钟左右吧。”
“我对账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的柜台晃悠,我看了他一眼,他也看了我一眼,后来我就没看他继续对我的账,但是我用余光察觉到他又看了我好几次,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应该是个上门卖家。”
“后来他就走了,等我结束对账,到停车场的时候,这个人从墙角处走出来。”
“你从他手上收东西了?”
“收了。”
“收了几件?”
“收了一件。”
“什么东西?”
“一个象笏。”
“什么是象笏?”
“象牙做的手板,是明代大臣朝见皇帝时手上拿的凭证。”闻科长科普道。
“对,这位领导说的对。”蔡耀辉对闻科长的解释表示赞同。
“蔡耀辉,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你竟然敢交易?”
“他直接拿实物找的我。我眼力不错,有实物在跟前,我用不着担心什么。”
“后来他有来找你吗?”
“自从我收了他的象笏以后,他陆陆续续找我两次,可是每次只拿出一样东西——都是小件。警察同志,我现在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你明白什么了?说来听听。”
“这个人,就是你们所说的二号,盯我时间应该不短了,他是看准了才找我的。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找过我。”
“他有多长时间没有找过你了?”
“哎哟,时间不短了,总有二十几天了吧。后来找我的就是那个乔装易容的人。”
“蔡耀辉,你怎么看这一前一后找你的这两个人?”赵子蒙觉得二号和易容神秘人似乎关系匪浅。
“我认为把四件文物卖给我乔装易容的那位是二号的同伙。”蔡耀辉和赵子蒙所见也略同。
“说说你的判断依据。”
“警察同志,你说是一前一后,说明你也看出来了,这个二号也许就是为他的同伙探路的。搞不好这个把象笏卖给我的人和乔装的那位都是摸金贼,他们没准是为下面捞上来的宝贝事先找好下家,要不然就是这伙人掏了好几个墓。”
蔡耀辉的一番话,让赵子蒙一瞬间感到脊背发凉,他感到事态超出了自己原来的判断。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现在,你们想抓滕建业和水如章的小辫子,恐怕有难度。”蔡耀辉突然甩出来这么一句话。
“为什么?”赵子蒙第六感发作。
“你们把我的藏山斋查封了,滕建业和水如章很快就会知道这件事情,即使你们不查封我的铺子,他们也不会再搭理我了。”蔡耀辉一脸沮丧道。
“古玩市场里面一有风吹草动,他们马上就会知道。”
果然,赵子蒙没有想到这一点。
按照常理,蔡耀辉倒卖文物,查封他的古玩店,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原始判断蔡耀辉是本案的开门钥匙,现在又冒出了个易容神秘人,看来这个案子没有想象的简单。
赵子蒙噬脐莫及。
要想抓住滕建业和水如章,赵子蒙只得另辟蹊径。
“蔡耀辉,滕建业和水如章在京西只有你这一个卖家吗?他们还有别的线吗?”
“应该有,这两人做这行也有些年头了,他们隔一段时间就会到京西来。”
“有时候,我没联络他们,他们也会自己跑到京西来,单凭这一点我就知道他们不止我这一条线。”
“你如何知道他们的动向?”
“都是行内人,大家都有往来,就算他们不来找我,我这也能得到风声。”
“他们既来了,一般不会空手而归。如果我这里出了事,他们得知消息后,还可以从别人那里收货。”
“蔡耀辉,你这会儿在我们这里,按你的说法,这两个人应该有所耳闻,为什么他们还没离开京西。”
“如果还没有离开京西,那就说明一定有宝贝让他们迈不开步,他们可能打算冒险带几件东西走。”
蔡耀辉的说法很有道理,赵子蒙此刻心中也在琢磨这件事。
“听说虎口门古玩市场里面做这种生意的不止你一个。”
“这是肯定的。但到底是谁?我不知道。滕建业和水如章就在京西,应该还有机会。”
“蔡耀辉,你最早是从事文物鉴定的,在虎口门古玩市场,有谁请你鉴定过文物。”
“有人,警察同志,我指一个人给你,我不敢保证你们会有收获,但可以试试看。”
“说。”
“一区文萃堂的霍望亭。他是第一批在虎口门古玩市场做古董生意的,他常找我鉴定东西。他找我鉴定的东西,我看绝大部分是从摸金贼手上收来的。”
“你这么肯定?”
“这能看出来的,墓里的东西和常在人手上辗转的文物完全是两样。当然,一般人分辨不出来,得有些眼力。”
赵子蒙看了一眼闻科长,从他的眼神里面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对蔡耀辉的审讯结束以后,闻科长主动要求到虎口门古玩市场去监视霍望亭。
赵子蒙正为这件事情发愁,现在还真抽不出一个人来做这件事。
可让闻科长去赵子蒙也有顾虑。
“这不太合适,闻科长,你是来协助我们工作的,怎么好让你去。况且监视工作有一定的危险性,你也不是干这个的。”
“既然是协助,这也算是我的工作内容,赵队长,你也别小看了我,常年和这方面的事情打交道,监视跟踪个把人对我来说还不是问题。我先顶上去,等你们能抽出人手,替换我不就行了。”闻科长态度坚决。
“行,那就辛苦闻科长了,但是一定要小心行事,安全第一。”赵子蒙思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闻科长的请求。
赵子蒙拨通了唐所长的电话,告知他闻科长即将去古玩市场监视文萃堂的老板霍望亭,请唐所长安排并协助一下。
他和唐所长敲定闻科长下午三点过去,唐所长准备先派一个可靠的人盯着文萃堂直到闻科长到来。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蔡教授一家四个人已经在公安局的大门张望等候。
门卫师傅打电话给赵子蒙。
赵子蒙和闻科长赶到大门口,然后将蔡教授一行领进一个会议室。
会议室中间有一张长桌,桌子两边各有几把椅子,屋角还有两排沙发。
赵子蒙将他们引到沙发上坐下。
蔡大妈刚坐下又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心神不安的张望着。
几分钟以后,两个看守将蔡耀辉领进会议室。
为了让蔡教授夫妻俩心里好受一些,蔡耀辉被带进会议室前,赵子蒙授意看守去掉了手铐。
把见面的地点放在会议室也是出于这种考虑。
蔡耀辉走进会议室,看见年迈的双亲,扑通一声跪就在母亲的面前,失声痛哭起来。
蔡教授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受了老伴、儿子和媳妇的影响,他的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过脸颊。
他坐在沙发上,望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儿子。
蔡大妈和位凯莉哭的是稀里哗啦。
蔡耀华将蔡大妈扶到沙发上坐下。
赵子蒙走到蔡耀辉的跟前:“蔡耀辉,你要是真有孝心的话,就站起来,你父母刚才还好好的。你这样只会让老人家更伤心。只要你真心悔过,一切都还来得及。”
“哥,赵队长说的对,你先坐下,好好和爸爸、妈妈说会话。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婆婆妈妈的。爸妈的年纪都大了,他们经不住这样的折腾。”蔡耀华冷静的说道。
“是啊!耀辉,爸妈来就是要劝你好好交代自己的问题,放下心中所有包袱。以前,你没有听爸妈的,现在回头,应该还来得及。”位凯莉哽咽着道。
蔡耀辉听了家人的话,站起身。
赵子蒙搬了一把椅子放在沙发前,示意蔡耀辉坐下。
“蔡教授,蔡耀辉悔罪态度良好,已经交代了不少问题,您二老年纪大了,不要过于激动,坐下慢慢说,我先出去了,有事叫看守。”赵子蒙说完走出了会议室,他想让蔡家人单独相处一会。
蔡耀辉坐在母亲的身旁低头拭泪。
“耀辉,你抬起头来。”蔡教授用沙哑的声音道。
蔡耀辉慢慢抬起头。
蔡教授指着蔡耀辉,他的手颤巍巍的:“从小到大,我们老两口在你身上花的心思最多。想一想,我们就觉得对不起你的哥哥和你妹妹,可是他们从来没有让我们操过一点心,我常常想,是不是我们的溺爱害了你。”
“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溺爱他了,老头子,不是你的错。”蔡大妈眼泪鼻涕胡在一处。
“爸,妈,你们没有错,是儿子错了,是儿子走错了路,是儿子辜负了二老的希望。”
“儿啊!你千不该,万不该这么做。你还祸害了凯莉的弟弟启亮。”
坐在一旁的位凯莉泪流不止。丈夫出事了,自己的弟弟也出事了,她承受着双重的压力和痛苦。
“是儿子一时糊涂,我对不起凯莉,对不起启亮。”
一家子人高高低低的说了一阵子体己话,赵子蒙看时间差不多了,重新走进了会议室。
“赵队长,求你们放了启亮,是我硬把他拉进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无辜的。”蔡耀辉央求道。
“我们已经决定释放位启亮,待会儿,就让他跟你们走。”
“赵队长,谢谢你——谢谢你。”位凯莉紧紧握住赵子蒙的手连连说谢。
赵子蒙走到会议室的门口,朝两个看守示意。
不一会功夫,看守领着位启亮走进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