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面冲出个小孩,刘雪悦惊呼,反射性地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沈漫的白板鞋上,沈漫吃痛地哼了声,针扎似的刺痛感从脚上传来,一块烧焦的烧饼似的鞋黑印子赫然巴在她的鞋面上。
“啊!漫漫!对不起对不起!你的脚很痛吧?”
“还好,不是很痛。”
“怎么办你的鞋子脏了……”
缪霖拿出纸巾,弯下腰。
沈漫反应激烈,猛然扫开他的手,“不用了!”
缪霖讶异,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而且这么强烈。
“我自己来。”沈漫去拿他的纸巾,小心翼翼地只捏到一只边角,尽量不触碰他的手指,他看在眼里,幽深的眼眸沉入湖底。
“可以了。”沈漫随便擦了几下,把纸巾丢进垃圾箱里。
刘雪悦愧疚道:“漫漫,不好意思哦……”
沈漫耸耸肩,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反正今天我又不是主角,谁会发现我穿了双脏鞋子。”不是寿星,也不是寿星的女朋友,谁会注意到她呢?
到了酒楼,面对满桌美食佳肴,沈漫这才想起她已经吃过饭了,沈家的午饭时间是上午十一点左右,现在也才十二点半多一点。
只来了四个同学,三男一女,都是刘雪悦和缪霖的大学室友,不辜负“小型同学聚会”这个名称。
朱锦儿见了沈漫大呼小叫:“漫漫!真的是你吗?你变了好多哦!痘痘全都不见了!”朱锦儿是沈漫的高中兼大学同学,亲眼见证她做了整整七年的战痘英雄。
“哈哈哈,是不是你的痘痘迷路了长到我脸上来了?”说这话的是赵大龙,赵大龙人如其名长得牛高马大,四肢发达,他大学学的是跟他的外表背道而驰的专业——古典音乐。
他大学刚来报到的时候,负责新生接待的学长说:“你应该是体育特长生吧?你是什么专长的,让我猜猜,举重?铅球?还是铁饼?哎!我们学校有甩铁饼的吗?哦没有是吧,那就是铅球了。”
“不是,我学的是古典音乐,古筝。”
“哦(⊙o⊙)哦,古典音乐……平常撞钟很累吧?”
“不是,我不是和尚,我学的是古筝。”
“哦(⊙o⊙)哦,平时训练的时候很辛苦吧?甩铁饼的时候。”
“不是……”
“我知道,开玩笑的啦!不过你真的是一个天生的体育生架子哎!真的不考虑转专业吗?”
赵大龙是他们中唯一一个外系的男生,因为跟缪霖同一个宿舍,所以常常跟他们法学院的出来鬼混。
沈漫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只见这家伙比以前还壮了,两只麒麟臂像粗壮的树干,激凸的的血管如树根盘踞错落,猛一看真像个健身教练,禁不住笑着调侃:“赵大龙,你不弹棉花改行做健美教练了?还是把棉花填进自己胳膊里了?”
赵大龙大笑,黝黑的脸庞舒展开来,雪白的牙齿夺去了五官的存在感,声音洪亮如钟,“沈漫你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一针见血!”
沈漫接着“安慰”他:“不过你长得黑,不仔细看很难看得出你长痘痘了,放心放心。”
赵大龙真想把她抓起来揍一顿,以前斗嘴的时候就从来没有赢过沈漫,入社会以后他跟了几个极品上司,自认为损人技术已经锻炼得炉火纯青,没想到才过一招就被打回了原型,“一定是你传染给我的!”
传染两个字过于暧昧,旁边传来贱兮兮的笑声,沈漫两手一摊:“没办法,你不是说它迷路了吗?我脸小,它找不着。”
“你的意思就是我脸大了?!”
“对啊,脸盆都装不下了。”
“沈漫,作为同学我不得不奉劝你一句,一个女孩子嘴巴太毒很难嫁得出去的!”他意有所指,眼睛往缪霖和刘雪悦那边看。
沈漫唇边挂着浅笑,“说得好像嘴巴像你这么笨的就娶得上老婆似的。”
“所以我这不来讨教你了嘛!大家老是说你作媒厉害,帮我也介绍个呗,正好可以检验一下传说是否属实啊!”
“你嘛……”沈漫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摇头叹气,“难啊,即使是铁齿铜牙纪晓岚也很难把你推销出去吧。”
赵大龙被噎住,另外两个男生大声嘲笑他,赵大龙黝黑的脸庞变成了深红色,像油过漆的红木家具,他左右瞅了几眼,探过头来小声道:“沈漫,你非要这么跟我对着干吗?给我点面子行不行?”
“天地良心,我哪敢啊,你的麒麟臂砸过来我这细胳膊细腿的还不被砸个粉碎性骨折?”
“少来了姑奶奶,你老人家少说两句就行了。”
“好,我闭嘴。”沈漫做了个拉链的动作,仿佛这样就可以把嘴巴拉上了,本来今天的主角就不是她,再说下去好像有点喧宾夺主的嫌疑。
赵大龙近距离地看沈漫,见她皮肤嫩白,脸颊飞红,五官不是大众审美标准的那种瓜子脸大眼睛,她甚至看起来眼睛有点细长,嘴巴不够小,鼻子也不够高,但总有种娴静的韵味,让人觉得舒服顺眼。
原来如此,如果说明眸皓齿,美艳动人的刘雪悦是第一眼美女,那沈漫就属于第二眼美女,刘雪悦那种美是咄咄逼人的,是直接刺激人的视觉神经的,这种美看久了难免会有审美疲劳,沈漫不一样,她的美是没有侵略性的,是柔和的,得细细品味之后方能感受。
刘雪悦适合做女朋友,而沈漫是做媳妇儿的好人选,赵大龙心下感叹缪霖这小子命真好,无论选谁都不亏。
赵大龙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沈漫看,坐在他们对面的刘雪悦笑容暧昧,说:“你看你们两个聊得这么投机,该不会有新情况吧?”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包括缪霖,沈漫捏紧了汤勺。
朱锦儿唯恐天下不乱,两手一拍,“对哦!你们两个从大学吵到了现在,该不会是吵出感情来了吧?”
沈漫早就见识过了朱锦儿丰富的想象力,只要给她一对男女,无论是认识还是不认识,在她嘴里总能编织出一段荡气回肠的感情故事来,让人不得不佩服她的脑洞。
“这么一说你们两个还挺有夫妻相的哎!一黑一白,刚刚好黑白配。”
“沈漫你不是说大龙很难嫁出去吗?干脆你收了他算了!”
“对,虽然他长得确实很造孽,但你仔细发现一下,他其实也是个大帅哥的,只要把脸漂白了,再垫个假下巴,开个双眼皮……”
“滚蛋!你才需要整容呢!本帅哥觉得自己盛世美颜!哼!你们就是嫉妒!一群肤浅的家伙!”
饭桌上一片嘘乐,沈漫道:“赵大龙虚心向我请教‘战痘’经验呢!你们这么脑子思想龌龊的别给我想岔了啊!”
刘雪悦不屑地一声冷哼,“沈漫,你是不是看不上赵大龙啊,要不这样,我还有很多朋友没结婚的介绍几个给你?毕竟人不能活在过去,眼睛要往前看,找到那个适合自己的人。”
“喂!”赵大龙气愤道:“刘雪悦你什么意思啊?!”玩笑归玩笑,但这种刻薄的女人真不能忍!
“当然。”沈漫打断赵大龙的怒火,悠悠地搅拌着汤勺,冷冷的眸色敛在平薄的单眼皮下,“你说的没有错,人不能活在过去,我早就已经看开,你也不必耿耿于怀。”
过去的不堪的,自卑的一切都像脸上丑陋的痤疮一样让她痛苦了很多年,如今都过去了,她要好好迎接光洁白皙的人生。
突然之间没有人说话,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安静的包厢可以听见针落地的声音。
缪霖夹了块凉瓜给刘雪悦,“吃一点,降火。”
刘雪悦像只吃坏了肚子的西瓜,一张绿色的脸扭曲难看起来,贝齿在下唇上咬出一排牙印,朱锦儿和男生们连忙说了很多暖场话,她才忍着没有当场发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