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街口传来的是他的痴笑声。远远地,顾舞琳望着那个俊逸的身影,银色的斑驳打在他的脸庞,唇边的酒滴不停地落下。
他倒着酒壶中的酒,仰望着繁星皓月,直到无酒而落。
“啪——”酒壶被他狠狠地摔落在地面。
“靳羽哥哥!”顾舞琳小跑了过去,还未至其身旁,她心知肚明,是他心里的女子在作祟……
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他此般殇愁。
为何?他终究还是忘不了!
顾舞琳弯下身,从腰间拿出手帕,想替萧靳羽擦拭嘴角的酒液。
他朝她而望,苦涩的眸光投来,方而将头一低,躲开了顾舞琳举在前头的手。
“你怎么在这儿?”他低低地问道。
“因为找不到你…”顾舞琳笃定的回答。
“回去吧,外面天凉。”
“我不!”
“听话。”他仿若宠溺的发声。
“靳羽哥哥,我要留下来照顾你!”顾舞琳依旧执着。
“走,回去吧。”
这个叫做顾舞琳的女子与哥哥顾景承也住在这青城,只是萧靳羽身份显眼便独自住于竹舍,他们兄妹二人住在镇上的客栈。
“靳羽哥哥,我跟哥去竹舍找你了,没看着你……但是那个…女子,是谁啊?”顾舞琳搀扶着萧靳羽问道,语气轻微有些不悦。
“从春香楼带回来的……”他没再多解释,疲惫的回答。
“春香楼?靳羽哥哥你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顾舞琳惊讶问。
“只是巧合……”他抽开顾舞琳搀着他的手,独自走在前头,他的背影,皆是颓意。
远远在竹舍外头便看到,顾景承正坐在门外的那颗树底下等着他,手里拿着的一节竹子,已经被匕首削出了把利剑的模样。
顾景承揽揽手对顾舞琳说,“大小姐,你去陪那姑娘说说话,她方才醒了还有些咳嗽,许是不识得我死活不让我进,你是女孩子,帮你靳羽哥哥照顾着她。”说话间,他还特意瞧了萧靳羽的神貌,见他未表现出任何反应,也没再多想其他。
“这还用你说!”只是顾舞琳有些生醋,低低地答应。
待顾舞琳走开,萧靳羽开门见山道,“此时什么情况?”完全明白顾景承此行的目的是为何。
“我今日经过客栈的时候,那几个黑衣人手上确实带了龙影门的剑,怕是我们又被跟踪了,所以我也只能这么晚过来找你,以免被他们盯上。”顾景承放下匕首,吹了吹竹剑上的竹屑。
“看来是我们小看龙影门的人了,他们的追踪力远比我们想象的高很多!”
“那混元剑谱在你这儿可是不太安全?”
“不,剑谱在长安,只是也不安全了!”
“所以……我们得回长安?”
“这是最直接的办法了。”
“里头那姑娘怎么办?”
“带上!”
萧靳羽从小便听得师父常说, 那本剑谱是师祖沈必初毕生的心血,师祖虽一介女流,但功夫了得,人也生得气质非凡,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所以师祖年少时,便常有追求者,但若是武功不及她的,那是休想近得了她的身。此后,但凡是有人爱慕师祖,便都会花上几年功夫潜心修炼,再前来较量一番,只为得她青眯。
而师父与另外一个师叔,则是从小便跟随师祖学艺,所以对她之事甚是了解。
只是众人难料,就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一生之中也没有遇上一个能够配得上她的人。
但是,她却爱了,爱上一个没有丝毫武功的人,一个穷书生。她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看上这样一个,在她眼里来说就如同废物一般的男子,可是,她却究竟为何心动,她找不到答案。
就是那个夜晚,慕名者约她前去断头山比武切磋,她应了,她以为,自己依旧稳胜。
她的确胜了,但却把自己的心输给了那个叫任玄彬的书生。
那晚任玄彬邀她前往断头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的确让沈必初大吃一惊,她并没有着急动手,而且直接让面前之人留下遗言。
谁知任玄彬说的第一句话竟是,“沈姑娘,我知道你武艺高强,有很多爱慕你之人皆死于你手,可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没有怀半点侥幸之心。”
这便使得沈必初又高看他一筹,“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是来送死的?”
“不,沈姑娘你一生握剑,世上难有与你抗衡之人,难道你这一生,就如此荒废虚度?这世上都是普通之人,执手与共再平常不过。而我,不会是你练剑的工具,你,也不是我拿剑的目标。”
“你何来如此大的自信,你就不怕,我一剑杀了你!”
“怕!”
她说,“今日比武我胜了,但是你,我看上了!”
很快,他们成亲了。
那时候,萧靳羽的师父裘之清才不过十多岁,他亲眼见证了自己师父从高高云端惨重摔下的人生。
成亲七年有余,沈必初竟没想到这么多年来任玄彬一直在隐忍,且精心安排好一切。
这么多年,他从未拿剑,也从未提及学剑,从来只做一个体贴的夫君,也与她生得一儿。
只是沈必初从不晓他其实不是个书生,只因武功在她之下,才想出这一计策,而与她成亲,也并非任玄彬本心,因自己的兄长死在她手中。
他竟隐瞒如此之久,接近她,便是为了报仇!
只是,杀她岂不太过便宜了她,于是任玄彬想了出更好的办法。
那就是使一种名为噬骨的毒药,每个月服下一点,不出七年,便会全身渐渐糜烂,且经脉断裂,失去全身武功,成为一个想死不能的废人。
这对于一个骄傲的沈必初来说,定是生不如死的事情。
任玄彬也曾因为儿子而心软过,但这并不能影响他做出的决定。七年光阴,他不在乎,他只在乎他想等到的那一天。
只是事情提早败露,沈必初发现了他的不良居心,竟毫不顾忌的刺死了他,年幼却懂事的孩子看到这一幕,质问自己的母亲却被关进又湿又脏的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