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柳殷当然脸色顿时就黑得跟锅底没两样,恨恨咬牙,却怎么都不肯开口了。
若是真脱,柳家颜面何在?他以后也不用在这个圈子里面混下去了。
若是不脱……商人最重的无非是一个信字,自己许下的承诺都不能履行,以后还有谁敢跟他做生意?
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柳父虽是对这个给他丢脸的儿子很是不满,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当众裸奔,笑吟吟地上前打圆场:“哎呀,玩笑玩笑,那么认真做什么?”
“玩笑?”顾倾城将这话在舌尖细细品味,忽然绽了笑颜。
她没有再开口,以她的身份,着实不适合跟柳家的掌权人对上。
柳父看着她,额角莫名跳了两跳,眼睛止不住往她脸上瞟,皱着眉头,眼里阴暗晦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顾倾城转而看向沉默的盛世,便见盛世把玩着她的手指,老神在在,慢条斯理道:“柳伯父,我倒是也想算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您看看这一堂子的人,合适?”
这话说得就诛心了。
能受邀来的,无不是业内巨擎,此时一双双眼睛注视着,柳殷当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柳殷心底自然也清楚得很,面色更加阴沉,对盛世的不满就差写在脸上了。
柳父是只老狐狸,此时不慌不忙,面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动,只道:“本来就是小孩子玩笑,有什么不合适的。”
玩笑?你儿子一开始那样子,可不像是玩笑。顾倾城在心中腹诽,低垂着头,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等盛世接话,柳父已把目光放到了顾倾城身上,面上带笑,问道:“这位小姐是?”
“顾倾城。”顾倾城不卑不亢,淡淡道。
柳父面上笑容稍僵,随即道:“顾家有个女儿,若还在,大抵也像你这么大了。”
顾家,哪里还有什么顾家。
顾倾城顿了顿,敛下眼底的痛苦之色,面上神色不变,道:“若是顾氏那个顾家,便是我了。”
“哦!”柳父恍然大悟般拍了拍手,笑吟吟地伸手,却被顾倾城躲了过去,也不在意,道:“原来是顾大小姐。”
“不敢当。”顾倾城盯了他一会儿,抿唇淡淡道。
顾家全盛时,可与盛氏争锋,但如今顾家落了,想踩一脚的人也不少。
柳父这做派,是想把她架到火上烤啊。
柳父却是全然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慢条斯理地插刀:“唉,当初若不是那场意外……”
“斯人已逝,还望柳伯父留点口德才是。”盛世见顾倾城面色发白,向前一步,将人挡在身后,冷冷道。
柳父也不恼,点了点头,道:“是我见着倾城,一时激动了。”
话里却半点歉意都没有。
顾倾城咬着下唇,神色不明。柳父对她明显是有敌意的,只是不知道这份敌意来自于她的父母,还是来自于她方才的作为。
只是柳父不开口,柳殷却是看不惯盛世这副样子,只觉得他对着柳父耀武扬威,怒上心头,嗤笑一声,讽道:“一个女人罢了,还真当做宝了。”
“住口。”柳父呵斥了一声,却怎么都看不出责备的意思。他侧头看向盛世,眯着眼睛,笑道:“怪伯父将他宠坏了,以至于口不择言,你可别跟他计较。”
话都被他说尽了,盛世哪里还能追究,只冷笑一声,不置可否。
顾倾城眯着眼睛看了盛世一会儿,又上下打量着柳殷,忽然笑道:“那让柳三少栽在我一个女人手里,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如今盛世与柳殷算是对上了,既然不能善了,那也决不让他讨着好了去。
柳殷狠狠瞪着她,怒道:“什么栽在你手里,我何时栽过?”
“柳三少未免忘得快了些,”顾倾城一笑,道:“我可刚刚从台上下来呢。”
柳殷被她气得脸庞通红,眼里几乎布满血丝,也没理会一旁柳父的暗示,话语脱口而出:“我就是不认,你一个玩物,能奈我何?”
“呵。”盛世斜眼睨他,冷笑一声,正待要开口,却被顾倾城制止了。
“柳三少可知,诺之一字,几笔?”
眉眼弯弯,巧笑倩兮,在柳殷看来,却好似那索命的厉鬼。
柳殷白了脸,环视周围,却见人人看他的眼神都是怪异的。
他知道,他栽了。
商人最重诺,柳殷当着众人的面,便把自己的诚信放地上踩,以后谁人敢跟他做生意?怕是连柳家都要受些牵连。
柳父咬牙,暗骂一声蠢货,心知不能善了,当机立断,朝柳殷下了命令:“柳殷,既是你自己答应的,就做吧。”
这是最好的选择,舍了柳殷便可保全柳家面子。柳父不愧是商,竟也半点不顾这个亲儿子如何。
“爸!”柳殷不敢置信地看向柳父,惊恐喊了一声。
他若真当众裸奔了,以后还怎么在圈子里混?
柳父面上已经没了笑容,冷漠得令人心惊:“你是男人。”
柳殷面上顿时黑一阵白一阵,犹豫着支支吾吾。
“柳三少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顾倾城笑了一声,眼神暗示性地朝他下身瞟,直让众人哗然,随即讨论声大了起来。
柳殷的脸气得扭曲,他面前几乎只剩下了一条路。
若是不脱,无异于是在告诉众人,他当真如顾倾城所说,身有隐疾。
他咬牙,便当真开始脱衣服,白花花一片,叫人眼睛难受。
顾倾城侧过脸不去看他,捏了捏盛世的手指,示意他开口。
盛世反握住顾倾城的手,含笑看着她,待到柳殷脱得只剩下一条四角裤时,才懒懒开口:“停吧。”
柳殷手中动作顿下,却没有半点感激等等意思,面色更黑。
盛世这个态度,简直像是往他脸上呼了好几个巴掌,火辣辣的十分难受。
他冷哼一声,撤了手,愤然离去,经过盛世位置时,压低声音,怒道:“这事没完,咱们走着瞧。”
盛世低笑一声,撑着头颅,连个眼角余光都不肯施舍给他,只淡淡道:“拭目以待。”
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