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莫如砚面容隐在萧缜与南郢的影子下，看不清楚，但南烟芜仍然清晰地感觉到莫如砚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

她几番调整心绪，依旧低垂着眸，却微微抬起头，又行一礼道：“爹爹，烟芜许久未见沈娘娘，赶巧今日于琉璃殿设宴，与沈娘娘的寝殿隔得近，烟芜想去看看沈娘娘，不知可否？”

南郢思忖片刻，心中甚是疑虑，道：“有这份心自然是好的，只是贵客当前……”语罢他看一眼萧缜，显然是在顾忌着萧缜的想法。

萧缜温润一笑，道：“难得公主有如此孝心，贤王可不必顾虑。”

“去吧。早些儿回来，莫要失了礼数怠慢了客人。”南郢见萧缜将话挑得如此明白，自是不好再反驳，只得由着南烟芜去了，却也忍不住暗示着提点几句。

“是。”南烟芜应着，已是向他们来时方向走去。

经过萧缜时，萧缜偶然瞥见南烟芜绿色的裙角，猛地一怔，南烟芜，就是今日在城楼上的女子？

莫如砚察觉到南烟芜“不经意”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只当未看见，微微一扬唇，默然。

“娘娘，大公主求见。”侍婢通传。

“烟芜？她不是该赴宴去了么，怎么倒来此处，罢了，请进来。”沈心愕然。

南烟芜虽与沈心投缘，但二人不常往来。如今开宴在即反倒来拜见，定然是有事了。

南烟芜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踏入殿中，向座上人盈盈一拜：“参见娘娘。”

“起来吧，怎么来我这了？本宫记得今日王设宴，为大齐储君接风洗尘，如今宴会也该开始了，你倒跑来我这。”沈心的语气似是在责备南烟芜不识大体，任性散漫。

“娘娘恕烟芜冒昧来访之罪，只是今日烟芜贪玩，一时竟忘了宴会之事，待侍女来找烟芜时，时间竟已不多，故而未作梳洗，恐失了体面，便向爹爹言说来探望娘娘。不知娘娘可否……”南烟芜看着沈心，面色似有犹疑。

“本宫知道了。”沈心打断南烟芜的话，“露儿，带公主下去梳洗，顺便让公主挑件衣裳换了。只不知本宫的衣物合不合公主的身量，也比不上公主的衣裳华贵。”

沈心转头对绿玉道：“你是公主的侍婢，且去公主殿中取件合适的衣裳，若本宫的衣物身量不合，便只好等着你来了。速去速回，勿要耽误了时候。”

“谢娘娘。”南烟芜随着露儿下去梳洗。

一番梳洗过后，露儿将沈心的衣物挑拣出来，南烟芜换下身上的绿罗裙，在天青色合欢花纹褶子裙外套了件月白长衫，向沈心道谢之后便径直去往琉璃殿。

一路上，她怀着异常沉重的心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不知怎么的，南烟芜便想起那日苏依兰册封皇后时从外头传入烟芜宫的礼乐之声，心中不免悲凉。礼乐从不为她而奏。

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见萧缜，甚至想逃离王宫，逃离皇城，但这只是痴人说梦罢了。现在的她犹如飞蛾扑火。明知前方是火坑，一入便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却也只能跳下去。

身不由己。

这场晚宴，前世因为她的刁蛮任性而弄得众人不欢而散，她与南幼仪也因此事反目成仇。

这一世，她不求萧缜能注意到自己，不奢望自己有多好的手段步步为营护谁周全，只求能够安安生生地用完这晚宴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