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鸣并不知此处有何神奇,只是一股直觉,驱使他进入这瀑布。这种直觉似乎与生俱来,正是凭借这份直觉,白凤鸣才能够在七岁时,便独自在这青阳山中讨生活。不知道多少次,他下意识的移动脚步,躲过野猪锋利的獠牙;不知道多少次,他刀随意动,割破野狼的喉咙。
因此,当潜意识告诉他进入这瀑布的时候,白风鸣没有一丝犹豫,提着柴刀大步踏入。
一脚踏入,豁然开朗。
眼前同样是一泉清流,此时阳光正好,溪水潺潺,波光粼粼,仿佛是那道瀑布的上游。
白凤鸣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却并不见飞瀑。就如同自己走进了一道门,而此时,这道门已经关死,不留一丝痕迹。
白凤鸣并没有惊慌,虽不知此外为何地,但从他踏入瀑布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了接受一切的准备,哪怕是死亡。低头检查了自己身上的物品,其实少年身无长物,也并没有什么东西带在身上。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露了脚趾头的破旧草鞋,依然原封不动的穿在身上,就连昨天卖柴的两个铜板,也仍在衣兜里。
两年前,小镇上来过一位背着布包的老先生,在百姓街边摆上几根长凳,撂下一块方桌,轻摇纸扇,给小镇上的大伙说书。
白凤鸣从未去听过,不是因为布衣少年不喜欢听书,而是坐下听书要一文钱,布衣少年舍不得那一文钱,那得在青阳山上砍一个时辰的柴。
其实少年可以在街旁蹭听,不去坐那长凳,就如同小镇上那些游手好闲的汉子,说书老先生倒是不说什么,始终笑容和善,但是少年不许自己如此,每次路过说书摊子,少年总是紧走几步,仿佛走得慢了,便占了老先生的便宜。
少年自己虽不曾听过说书,但是周逸轩却是场场不落,到后来已经能把老先生说的那几套书背下来。
每日傍晚时分,吃过晚饭的周家大少爷便会骑坐在白凤鸣家低矮的土墙上,两条长腿左右摇晃,给白凤鸣讲说书人说的那些故事。其实说书老先生说的就是那么点东西,无非就是什么五台山的得道高僧,单手举起万仞高山,将那作祟大妖压于山下;龙虎山赵姓天师,一道引雷符,万千落雷犹如道道利剑,将那即将飞升的蛟龙斩于河中;有那意气侠士,为报师门大仇,一把飞剑,千里之外取那恶人头颅。当然,其中总会夹杂着一些周大少爷喜欢的儿女情长,你依我侬。
江湖中的故事,总是光怪陆离,却始终逃不过一个“情”字。
夕阳西下,墙上锦衣少年口沫横飞,身影犹如皮影木偶,被拉的老长。影子中,布衣少年或是洗衣,或是劈柴,忙着自己的活计。
白风鸣清楚的记得,周家大少说过这样一个故事。
武陵捕鱼人,沿着溪水行走,忽然看见一片桃花林。这桃花林望不到尽头,中间竟然没有一颗杂树。渔人很惊奇,沿着桃花林一直走,想走到这桃花林的尽头。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走到了桃花林的尽头。此处立有一座小山,山间有一处山洞,仿佛有光透过。渔人进入山洞,初时狭窄,越走越宽敞,最后从洞中走出竟来到一处村落。村落中的人看到渔人也是十分惊奇,交谈之中,渔人发现村子里的人完全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存在。
这个略显荒诞的故事让白风鸣记忆犹新,此时的场景令少年莫名的想起了这个故事。
放佛是为自己壮胆,布衣少年握了握手中的柴刀,沿着小溪缓步向前走去。微风拂面,泥土松软,布衣少年并未觉察任何异常。
约莫着走出四里路,前方便可见一座巍峨雄壮的大山。山峰高耸入云,绝不是小镇后面的青阳山可比。远远望去,山中层峦叠嶂,雾气缭绕,溪水便是从山上流下。
走了这么久的路,布衣少年有些口渴。蹲下身,双手拘起一捧水,正准备喝,却愣住。
溪水清澈,能够清楚的看见溪中游鱼,让少年愣住的并不是一尾尾通体金黄的游鱼,而是水中倒映的犹如弯弓一般的月亮,是的,一个月亮。
少年放下手中的水,荡起阵阵涟漪。小溪中的涟漪让水中的月亮随波晃动,如梦似幻。少年抬头确认,万里无云,阳光普照。
略有踌躇,少年还是喝了水,不去理会这匪夷所思的画面,向着眼前的高山走去。山虽然高,但山路平缓,此时爬山,并不觉得吃力。
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少年停下脚步。此刻少年腹中肠鸣如雷,“得找些吃的。”这一路上山,少年注意到山中不少低矮灌木上长着鸡蛋大小的浆果,果子通体红色,只是不知这果子是否可以食用。
年幼时,家中缺粮少油,白凤鸣经常摘青阳山的野果吃,对各种果子相当熟识,知道哪些果子可以吃,哪些果子吃了会肚子痛,但这山中红艳艳的果子白凤鸣却是从未见过。试着摘下一棵,用衣袖擦了擦,布衣少年将果子放到嘴里,果子多汁,入口略涩,回味甘甜,味道不错。三两口吃了一颗果子,少年没有再吃。盘膝坐下,少年开始打坐。
感觉差不多过了一个时辰,少年睁眼,气息流转如常,并未有任何不适。继续吃了几个野果,此时太阳仍然高悬空中,从布衣少年进来到现在,至少有两个时辰,太阳却完全没有偏移的迹象。
“看来此地没有昼夜交替,我这是进入到一个什么世界,难道这都是一个梦?”少年喃喃自语,伸手在自己脸上一掐,少年疼得呲牙咧嘴。他曾听巷口赵婆婆说过,做梦的时候掐自己一下,要是不疼,那便是梦。少年揉着掐疼的脸颊,知道眼前这一切并不是梦。
既来之,则安之。
少年并没有太多的慌张,即使真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对他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来说,也并没有坏到哪去。
念及于此,少年拉开架式,开始走桩打拳。
这打坐练拳,本就是布衣少年每日必修功课,十几年来,风雨无阻,已成习惯。此时虽身处陌生的环境,但是少年却仍是处之自若,练功如常。虽然没有竖起的木桩,但十几年的练习,每一步的移动,距离早已烂熟于心。
刚才打坐的时候,少年就已经注意到,自己似乎比平日打坐的时候更加专注,气息运转也更加流畅,初时并未在意。此时打起形意拳,更觉着辗转腾挪之见,与往日颇有不同,但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同,只是拳法顺畅,拳意自然。
白凤鸣自然不知道,这山林不是普通的山林,正如前文所说,此处乃是一位地仙的洞府,是地仙飞升之后留下的洞天福地,其中蕴含了地仙修行留下的精气,而且此处沉寂千年,物华天宝,不是外界所能比拟。白凤鸣在此处打坐练拳,自是对修为大有裨益,一日千里。
“这拳打的得倒是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