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镇外,远远的走过来一对男女。
两人都是二十几岁的年纪。男子一袭青色长袍,垂感极好,束发盘髻,容貌清俊,丹凤眼,卧蚕眉,腰间斜挎一把古朴的佩剑。女子身着翠绿色绣花罗衫,削肩细腰,鹅蛋形的脸庞,一双秋水长眸,让人见之忘俗。
“师兄,这次好不容易下山,你可得陪我好好逛逛。”女子娇嗔的对清俊男子说道:“我都盼了半年了,终于下山了。”
“这镇子小,能有什么可逛的,等以后有机会带你去青州府,咱好好逛逛,带你见识见识繁华。”
“青州府可是五台山那帮秃驴的地界,怕不是那么好逛的。”女子秀眉微皱,仿佛真的看见了五台山和尚光光的脑袋一般。
“哈哈,怕什么,有我陈临渊在,量他们也不敢怎样。”在这漂亮的师妹面前,男子豪情万丈,“师兄带你去买醉红颜的珍珠霜,保证师妹的皮肤更加晶莹剔透。”
几句话说得女子掩嘴娇笑,在陈临渊的眼中那真是比这春光更美的风景。
说话间,两人已来到青阳镇外,站在一棵柳树下乘凉。
“这周逸轩怎么这么不靠谱,约好了来柳树下接我们,居然还要我们等,眼里还有没有师兄师姐。”女子一边挥舞着纤手驱散柳絮,一边向陈临渊抱怨。
“师妹稍安勿躁。”说话间陈临渊体内真气外放,将那飘过来的柳絮驱散干净。
“师兄这动心境的修为就是不一样,不知师兄此次下山,可否寻得机缘,以便早入突破造化境。”
见师妹夸赞自己,陈临渊故作高深的一笑,“自有天命,随缘而行。”
“师兄真是厉害,才刚刚二十五岁便已达到了心动境大圆满的境界,便是在那四大道场,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哪像我,和师兄差不多年纪,却是刚刚筑基。”
女子这话倒不是吹捧,这陈临渊确是真人的坯子。二十五岁的道家二品心动境大圆满,莫说在紫阳观这样的小道场,即使在那齐云山、武当山、龙虎山、青城山四大道场,那也是要重点培养的对象。
青阳镇,位于紫阳观脚下,受紫阳观庇护。
当今乱世,紫阳观虽比不得那四大道场,却也与龙虎山属于同枝同源。这紫阳观开宗祖师便是龙虎山的游方道人,见此地钟灵毓秀,人杰地灵,便在此地开设到场,开枝散叶,不过数百年,声势颇显。
近几日小镇保长报称这青阳山频现异状,山里的小溪几近干涸,野兽频频跑到镇子上来,已经伤了数人。保长无法,只得去找紫阳观的神仙求助,这紫阳观平日没少收青阳镇的香火钱,知晓此事后,便派了两位弟子下山,便是之前提到的一男一女。男子名唤陈临渊,虽年纪尚轻,却已是心动境的修为,是紫阳观中年青一代的佼楚。女子名唤林婉,刚刚筑基境的修为,但为人老成世故,加之容颜不俗,深得师父纯阳道人的喜爱,此番跟着师兄下山历练。纯阳道人还特意打发青阳镇本地的外门弟子周逸轩先二人下山,为二人打前站,安排万全。
“陈师兄、林师姐,”周逸轩一路狂奔,风驰电掣般来到陈临源和林婉身前,抹了把额头的汗珠,伸手做了一个请得手势,“来迟了,师兄师姐这边请,已经安排了酒席为师兄师姐接风。”
林婉秀眉微皱,用手指着周逸轩,没好气的说道:“周逸轩,你可以啊,让我跟陈师兄等这么久,这么点事儿都办不好,我看你呀,也就是个外门弟子的命。”
周逸轩赶紧躬身赔礼:“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耽误了师兄师姐的时间。”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两张银票,分别递给陈临渊和林婉,“师兄师姐难得下山,一点心意,给师兄师姐添点物件。”
林婉顺手接过,杏眼一扫,是一张一百两青州府汇通钱庄的银票,笑骂道:“算你小子有良心,赶紧前面带路吧,我和师兄也都饿了。”
陈临渊并未接过,而是看向林婉,林婉会意,伸手将另一张银票一并接过。陈临渊老气横秋的道:“逸轩啊,你林师姐就是这么个性子,急脾气,说的气话,你莫当真。”
周逸轩赶紧赔笑:“哪能啊,能让林仙子把我骂一顿都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
林婉掩嘴娇笑,“嘴倒是甜,回去和师父说说,让你转入内门,别在外门浪费时间了。”
周逸轩赶紧躬身,“那就多谢师姐。”
三人有说有笑,踏着百姓街的青石板,进了青阳镇。
白凤鸣将两捆柴送到刘家豆腐店之后,便回到自己在泥瓦巷的家。之所以叫泥瓦巷,是因为之前这巷子里住的大都是些泥瓦匠,平日给大户人家做一些零散活计。现在虽早已住了各色人等,但称呼却还是保留了下来。
此时已近正午,简单的吃过午饭,收拾了碗筷,白凤鸣来到堂屋,双腿盘膝,两手平放在两膝之上,鼻观口,口观心,开始每日必修的呼吸吐纳,感受着内息在自身经脉的流转,犹如蛟龙入海,极为润贴。从他五岁时,父亲便教给他打坐之法,每日一个时辰,十年间,白凤鸣从不曾间断。他父亲活着的时候说过,习武一途,必须打牢根基,不可急功近利,急着学那高深的拳术、剑法。否则便如无根之萍,无枝柳絮,随波逐流而已。
初时打坐,只消一柱香的时间,白凤鸣便觉手脚麻木,不能坚持。但当时已经重伤的父亲却是极为严苛,手持竹鞭立于身旁,稍有懈怠便会惩戒白凤鸣,往往一个时辰下来,白凤鸣不仅腰酸腿麻,不能站立,身上还得着实挨上几鞭子,但白凤鸣却从不叫苦,也不曾埋怨父亲,自小便受过不少冷嘲热讽,早知生存不易,若要出人头地,不下一番苦功夫是不行的。六岁时,他便可以坚持半个时辰,待到七岁,他父亲去世之时,他已经可以毫不费力的打坐一个时辰。
白凤鸣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丝毫不动,头上已然冒出氤氲白气,一个时辰之后,白凤鸣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站起,稍稍活动筋骨,白凤鸣走到院子里,开始走桩练拳。
白庶农生前已在院子中立好十八根木桩,每根都一尺高,白凤鸣每日按照形意拳走桩,打拳一个时辰。形意拳,白家家传拳法,据传为白起所创。形意拳,并不注重拳法,而是注重一个“意”字。“身随心动,拳法自然。”这是父亲传他拳法时反复与他强调的,白凤鸣自然牢记于心。
初时白凤鸣打拳时,要不就是太注重招式,从桩子上掉落,经常摔得鼻青脸肿;要不就是太注意脚下木桩,拳法混乱,挨父亲的竹鞭。而此时打拳的他宛如一条游龙,在桩子上辗转腾挪,拳法动静有度,虎虎生风。一套拳打下来,白凤鸣已是满身大汗。
白凤鸣脱掉上衣,在院子的缸里舀了一桶水,仔细擦洗身体。无论严寒酷暑,这是白凤鸣每日必做的功课,十年间不曾间断。
夕阳下,白凤鸣精壮的上身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伤痕,七岁入青阳山砍柴,能够在那野兽遍布的山林中活下来,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