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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月初落 第二十四章

“事情查得怎么样了?”房间里,廉邕严肃地看着前来报信的石里。

“回将军,属下打听到,当年发生的事知道的人很多,但知道真相的人屈指可数,即便知道也杳无音信。”

“我现在差的就是证据和证人便可相认,哎,可如今……”

“将军别担心,属下得知一个很重要的线索,据说那静桃寺的拂运住持,当年之事他几乎都在京城,而且据说还是她帮助夫人逃过一次追杀,虽然最后夫人还是……”

听到这个消息,廉邕神情立刻变得欣喜,“消息可确切?”

“属下经过好几次确认,消息属真。”

“如此便好,甚好,这样,今晚你和我秘密去拜访一下拂运住持。记住此事切不可事先张扬,等一切都确定了再做定夺。”

“属下遵命。”

夤夜抱着满腔希望,廉邕带石里来到静桃寺,弟子皆歇息了,唯有拂运正在佛堂里静坐着,像是在等什么人,“大师……”廉邕双手合礼道。

“阿弥陀佛,廉将军,老衲在此恭候多时了。”拂运很淡然。

廉邕心生疑惑,明明自己都没差人告诉说要去拜访他,“大师知道我要来?”

“廉将军,里面请。”拂运将廉邕请进房间。又走到一幅挂画前,只见他摇动机关,画向上成一卷,墙上开了一个洞,从墙里取出一个木匣子。

“大师,这是什么?”

“这里面装的是将军要的东西。”拂运很从容,原来,他早就发现廉邕的目的。

随即打开匣子,里面有一封书信和一把长命锁。廉邕认得这长命锁,因为这长命锁是当年他特意命人打铸的,那时他在外领兵,连连大捷,庆功宴上收到夫人寄来的书信,说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廉邕欣喜便请了上好的巧匠彻夜铸了这精致的长命锁,还镌刻了一个‘佑’字,并为孩子取名为天佑。连同书信一起给寄回京城。这封书信清晰地映着廉邕的字迹,不想却在收到书信后的两个月,廉邕不幸被俘虏,又被陷害叛国,廉家满门抄斩……一行热泪顿时潸然而下……

“当时,廉夫人在尹丞相以及其他几位大臣的的帮助下逃到此处,藏匿了半个月之久,与夫人同行的还有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丫鬟,后来听说官兵快追到这里她知道自己是逃不掉的,于是便求我暗中让那个小丫鬟带着小公子逃跑……”

“之后呢?”廉邕忍住抽泣。

“之后廉夫人便把这些东西请求我保管,又不想连累静桃寺,于是独自前去自首了。”

“大师可知那个小丫鬟现在身在何处?”

“这其余的,老衲便无从得知了,不过常听廉夫人唤她凤玉。”

凤玉?对,廉邕想起来了,由于当初夫人救她一命把她带回府里,所以后来便服侍在夫人左右。廉邕对这个凤玉的印象还是挺深的,毕竟她待夫人忠心不二,又灵巧能干,可是,凤玉如今身在何处倒是个问题。景无忧身上的半枚随身玉佩正是夫人的,可现下另外半枚不在此处,想必定是在凤玉身上……

“敢问廉将军可是有小公子的消息了?”

“不瞒大师,八九不离十了。”

正在此时,突然有人来报,“廉府连夜来了两个陌生人,说是廉府旧人求见将军。”

“旧人?”廉邕好奇,这廉府当年旧人都被悉数斩尽,哪还有什么旧人,除了“凤玉”廉邕脱口而出。随后又急忙道:“大师,今夜贸然求见面多有打扰,现下府中还有一些事就先告辞了,他日有机会一定专程登门拜访。”

“廉将军客气了,老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也算有始有终了。”拂运仿佛也松了口气,别人嘱托的东西他总算交付出去了。

回到府邸,廉邕便叫人把那两人带到跟前,虽然已不是当年芳华,但这数字的面孔,廉邕认出了几分,正是凤玉。凤玉见到多年未见的主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将军……”眼泪夺眶而出,旁边的男子有些心疼的搀扶着

“凤玉。你真的是凤玉?”不是不相信,而是一切都太突然,刚从拂运那里得知消息,正想着怎么找到她,如今她却自己找来了。

“奴婢对不住将军,请将军责罚。”凤玉连哭带道歉。

“你切快快起来。”

终归算得上是故人,廉邕喜从中来,连忙扶起凤玉,这才注意到凤玉身旁的迟海。“你是?迟大人?”有些惊讶。

“廉将军……”迟海似乎开口想解释。

廉邕制止道:“你且不必多说,你的事我略有耳闻,你放心,我不会告发你的。”

“将军,奴婢此次赶往京城是有重要的消息告诉将军。小公子……小公子还在人世,奴婢找到他了。”凤玉连忙抹干眼泪,语气中兴奋不已。

“你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廉邕此话一问就是想听听凤玉说的可和自己猜的一样。

见凤玉激动地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迟海在旁解释道:“记得几个月前,我们意外收留了两位公子,凤玉却无意间见到一位身上有半枚玉,后来经过仔细对比,和凤玉留在身上的半枚正好是合并为一块。”

说着凤玉立刻从怀中拿出那另外半枚玉,廉邕一眼就认出这正是当年他送给夫人的定情之物……缓缓接过,“真是苍天有眼,终于让我找到了。澜儿,你知道吗?我找到我们的孩儿了。”

这种兴奋也只有骨肉相连之人才深有体会。

“而且前一阵,我们根据小公子如今的姓名找到了湘岳城的春风楼,会说小公子当年被四个姑娘收养,经过一番对质确凿无疑,那个湘岳城的少公子景无忧就是小公子啊!”

“景……无忧?”景无忧不知何时已在屋外,本来听着大晚上的大堂里有人在说话,景无忧知道廉邕回来了,想要出去看看,恰巧刚到门外就听到了这一番对谈。他有些不可置信,廉将军?凤玉?景无忧?自己竟在冥冥之中偶然找到了自己的生身父亲,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往后一退发出了声响。

“无忧?”廉邕叫道。

“景公子?哦,不,小公子?”凤玉更加惊讶,景无忧居然会在廉府……

景无忧来不及多想,朝府外跑出去,他必须要清醒一下自己的头脑,这一切也太突然了……

身后的人急忙追赶,“小公子……”

“别追了,让他一个人静一会儿吧!”廉邕知道此刻景无忧需要冷静,这么突如其来的消息,任谁都一时难以相信。

街道上,几乎没了人影,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去哪里,脑海里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封冥禹,“对了,封冥禹。”景无忧拿出玉佩,这还是上次自己托廉邕转还给封冥禹的,谁知他又交给了自己,他说拿着玉佩就可以去找他。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宫门外,很寂静,只有宫门守卫在值夜。本来准备将玉佩交给守卫看,可转念又想动静闹大了也不好,索性自己功夫还不错,避开守卫轻功飞进去吧!

“这皇宫这么大,到底哪里才是封冥禹的住处。”景无忧心想着。

小心翼翼地寻找着,转了大半天居然发现自己迷路了,“该死,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是死罪。”景无忧有些后悔自己贸然偷进宫,都是头脑太乱了,也没想那么多,突然,一声呵斥:“谁,竟敢私闯东宫?来人,给本宫拿下。”呼呼啦啦地一会儿来了好多士兵,明晃晃的火把和刀剑甚是晃眼。

“东宫,封冥禹的宫殿?”景无忧第一时间冒出的想法,本来紧张的心算是落了下来。转身,“太子殿下。”

封冥禹一愣,没想到竟然是他,“无忧?”

“太子殿下……”士兵们本来准备围攻景无忧,可乍见太子殿下好像和这个人认识,也没有敢轻举妄动,只是很谨慎地询问封冥禹的意思。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没事了。”

众将士迟疑片刻才最终退下了。

封冥禹轻轻走到景无忧跟前,“无忧是偷跑进来的?”

“会有麻烦吗?”

“不会,我只是怕你误闯了别的宫殿被误认为是刺客,怕你受伤。”封冥禹见今晚的景无忧有些惆怅和郁闷。“来,进屋说。”

封冥禹拉着景无忧往寝宫走去。见他心神不宁的样子有些担心。“无忧以后若想见我,可直接拿着我送你的玉佩便可毫无忌惮地进宫门了。”

“好。”景无忧笑笑。“封冥禹,我想回湘岳城了。”

“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对于封冥禹,景无忧将自己的一腔心事和刚才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讲给了封冥禹,封冥禹没有打断他,只在旁边静静地听着,听他倾诉着,许久,景无忧才觉得累了,停了下来。“你说,这是真的吗?”

“无忧,事情很突然,你一时无法想清楚很正常,明日我陪你回廉府,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解决清楚,好吗?”封冥禹安慰道,如果这是真的,那……那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封冥禹,你知道吗?我本来已无奢望此生得以与亲生爹娘团聚,再加上姐姐们对我百般宠爱,所以一开始我并没有打算刻意去调查我的身世,却阴差阳错地就这样碰上了。你说我该是喜还是怎样?”

景无忧语气带着疑惑。

“当然该高兴。”封冥禹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宠溺道。

“可是,我不知他们当年为何会把我扔下,现在又……”

封冥禹知道景无忧的矛盾之处了,“无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其实廉将军他有很多不得已,此事我也曾听父皇他们提起过,至于原委到时一切真相大白之后他定会详细说与你听……”

原来眼前的人困得入眠了,封冥禹咽下后面的话,将他轻轻安放在自己的寝榻上,解了外衫,同榻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