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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宦妻:嫁个太监去种田 滩头村 008再起风波

晨起,文琅已经不在,秦深擦牙洗脸,穿整好衣衫,推了堂屋门出去。

庚子因被蛇咬了,来回折腾着身子,这会儿还睡着没起。

廖氏住在西屋,现下门大敞着,她人却不见了。院子里都是夜风刮下的尘土落叶,畜生棚门关得严实,几只母鸡在里头扑棱棱拍着翅膀,争着要出来。

娘亲一贯勤快,为了不白吃文琅家的一口饭,更是比在秦家时上心,什么都抢着做,怎么这会鸡没喂,早饭没做,院子没扫,一大早人就不见了?

秦深走到木架子上,抬起一方蒲草圆簸箕,抖了抖里头晾干水分的荠菜头,寻思是晌午拿来清炒成片儿,还是腌在酱坛子里做成榨菜吃。

这时,乡道儿上一瘸一拐走来个人影,大老远就冲着秦深招了招手。

秦深心里纳罕:西林院子这么偏,文琅和庚哥儿又是孤僻性子,与谁也不来往,怎有人寻着这里串门子?

待人走近了,认出来人是荆禾,她方恍然回神,忙迎了上去,急道:

“你来这里做甚么,凭白走了这么些路,不要命了!?”

照例说,阉割完的人三日才能下床,可为了防止日后龙骨不直,他每日还要抽筋伸腿,日日受着心肝碎裂的痛苦,要足足修养百日才成——

他这才几天功夫!

荆禾一脸惨白之色,强忍着痛苦,这一路走来都像踩在刀尖子上,他一脸倔强之意,眼底都是怨毒的恨意:

“大师傅死了,师傅你也被迫嫁了个太监,秦水不是东西,连饭都不愿给我吃,留在那里也是个死,我不如奔个痛快!”

牵扯到了伤口,他嘶嘶倒吸着冷气。

“浑说什么,快到屋子里,我替你看看——”

秦深搀上他的胳膊,就往堂屋里头扶,荆禾才坐到椅凳上,便如针扎屁股一般,火烧火燎的跳了起来:

“师傅你别管我了,我是来给你报信儿的!你娘叫大太监王葆给抓去了!”

“什么?!”

秦深满脸惊讶之色,父亲秦山把命都赔给他了,怎那王葆还不肯罢休?

“嘶……我、我也是偷听秦水跟婆娘说话才知道,原王葆那话儿,早是被那个贪财势利的婆娘给藏下了,她本想避着大师傅,自个儿问王葆多赎点钱,谁知王葆凶残,她骑虎难下,不敢认了这事儿,只能叫大师傅丢了命,背下这口黑锅。”

荆禾少年意气,气得牙痒痒的握紧了拳头:“可她还是不肯歇,巴望着那笔银子,就骗你娘来秦家院子,说丢去的宝贝儿找着了,叫你娘去和王葆谈,想讨要点赎身的银子来——还说只要成了这事儿,准她归家来守寡。”

秦深眼皮子一跳,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廖氏怯弱老实她是知道的,可老实到了极限就是蠢了!王葆是什么人,现下这个时候,还敢去要赎身银子,不就是虎口拔牙么?

至此至时,她依旧固执觉得自己是秦家的人,回去为夫守寡,伺候婆婆,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反倒借宿在姑爷宅子里,是大大的丢人,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好嘛,现在又成了人案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王葆那话儿呢,钱氏没拿出来救人?”

“哪里敢,她一推四五六,只说这是你娘自个儿的意思,想借由头讹钱,宝贝儿如秦山所说,已经剁碎了喂鸡了。”

荆禾急得眼眶通红,秦山待他好,他又认了秦深为师,自然心向着她,笃定万分的说道:

“我肯定那婆娘把东西藏起来了,咱们上屋子翻去,挖地三尺也给找出来。”

秦深心烦意乱拍着膝盖,沉吟后方有了主意,扶上了荆禾的肩道:

“来不及细找了,我有个办法,咱们这样——”

荆禾认真听着,用力点了点头,心中觉得这样可行,当即应下。

秦深锁上了堂屋门,替庚子把黑面窝头热在锅里后,让荆禾坐到架子车上,由她推着往秦家院子去。

离着院子还有些路,荆禾下了架子车,盯着远处的乡道儿一瞬不动,等见到秦水和钱氏的身影后,压低了声儿:

“来了。”

秦深点了点头,一个蹿步出去,就直奔秦家院子,冲着钱氏屋子,一脚踹开了门。

在里头翻箱倒柜一阵,掐算着钱氏回来的时间,秦深从炕桌上抄起一个瓷杯子,假装藏进怀里,一脸急切的护着,跟着要往外头跑——

迎面撞上回来的钱氏,秦深狠狠一记眼神剜了过去,丢下句话:

“等我救回娘亲,看王葆不宰了你!”

甩开钱氏来拉扯的手,秦深一阵风似得就跑了。

她跑上乡道儿,从边上的小路就近,翻了一座座篱笆墙,又迂回绕到了秦家院子后,猫着身,吸着山墙边儿挪动着,竖着耳朵听前院的声儿。

这时,隐隐传来钱氏高声怒骂,和荆禾闷闷的应答声。

“那个贱蹄子什么时候来的,你也不拦着,她是不是找着什么了,怀里鼓囊囊的,揣着什么走了?!”

“没瞧仔细,翻翻找找有阵子了,我只是个外人,管不了秦家的事。”

“放你个浑屁,你吃喝秦家的,怎么不拿自己当外人,你孝敬那贱蹄子的下刀子钱,老娘可一分没占你的,早该扔了你出去,死了才好!”

钱氏叉着腰,对着边上的荆禾骂咧咧的,跟着一道来的秦水又急又恼,扯了她的袖子,大声盖了过去:

“你还愣着干啥子,还不去看看东西,真叫那妮子拿去给王葆,咱们全吃不了兜着走!”

听了这话儿,钱氏才火急火燎的往屋子里冲去,她看了屋里一地狼藉,猛拍大腿,几乎要嚎起来。

秦水没她那么多戏,他直奔藏东西的地方,在自己歇觉的炕下涵洞,探手摸出一只铁皮盒子。他打开铁皮盒子一瞅,里头那老旧的竹罐子依旧在,红布头纹丝不动的塞着,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长抒一口气:还好,王葆的宝贝儿还在,深丫头未曾找到。

可惜秦水还没松缓一会儿,身后突得有人影覆上,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铁皮盒子!

荆禾眼疾手快,宝贝儿到手后,扭身就往外头冲去,可钱氏就拦在门边,见他抢了东西跑,晃着肥硕的膀子扑了上来——

“贼小子,还敢抢东西,给我放下!”

“师傅,接着!”

荆禾在被钱氏扑倒的前一刻,把手里的竹罐子往外一抛,见门外的秦深稳当的接下东西,他心里的石头才落地。

跑,快跑!

为了给她多争取些时间,他不顾秦水的拳打脚踢,钱氏的谩骂扭掐,荆禾死咬着牙,缠着他俩不松手,心道:下刀子阉的痛都挺过来了,难道还会怕这些么!

秦深顾忌不过荆禾,救人如救火,只好先往王葆那跑去。

王葆的祖宅就在村口,一株大槐树下,也正是爹秦山被吊死的地方。

等秦深赶到的时候,王葆手下的小太监,正往廖氏的脖子上套麻绳,打算把人吊死在槐树下,成全一双夫妻共下黄泉的心思。

见秦深气喘吁吁的跑来,心如死灰的廖氏,眸中满是惊惧之色,尖声道:

“你来干啥子,走,走呀!”

秦深喘着粗气,这具身子太羸弱了,这么跑了几趟,小腿肚儿开始打颤,上气不接下气的,两眼开始发黑,若不是强撑着,几乎就要栽倒在地上。

这时,王葆从宅子里踱步出来,阴沉着脸色,显然对秦家一再戏弄、讹诈怒火中烧。见秦深也来了,他阴鸷冷笑言:

“呵,又来个讨死的,一并勒死了罢!”

小太监在一边支吾:“听说她嫁给文琅了?文琅是在藏书阁吧,那地卫厂公暗地里可护着呢……”

“呸,苍不郞子奴才秧子,我畏着厂公就罢了,难道杀他下面一个对食的宦妻婆,他也要管么!”

小太监低头不再顶嘴,只是翕动着唇,满腹牢骚,显然对卫厂公是骨子里的畏惧,不愿做一点得罪他的事儿。

秦深听王葆起了杀心,顾不上说理讲话,先把怀中的竹罐子掏了出来放在地上,一手压着,一手举起一块大石头,仰头看着王葆,冷冷道:

“你若杀我们,我叫你这辈子骨肉两分,做孤魂野鬼,连死的爹娘都不肯在黄泉认你!”

王葆眼睛毒,一眼就认出了这个竹罐子——

这还是他年轻的时候自己砍来竹子,上头的红布头也是问富贵人家扯来的,打算沾个运道,将来步步高升,鸿运当头。

是他的宝贝儿没错!

王葆慌了神儿,看秦深瘦胳膊,细腕子,举着七八斤的石头,别脱了劲儿松了手,把他的宝贝给砸了!

“快给我!”

“你先放人!”

秦深一步不肯退让。

“好、好,放人!”

等亲娘脱了险,王葆亲口答应再不追究秦山一房,秦深才肯放下石头,把宝贝交还给王葆。

听着秦深道清事情原委后,王葆摸上自己的宝贝儿,激动的泪花泛滥,心绪激动,哽咽着:

“都是一场误会,秦家二房我会处理的,定不会叫秦山师傅白白屈死,待清明我告慰了父母,定压着两个贱人去师傅坟头祭拜磕头”

秦深见他前后态度反转,心里越发冷颤;这王葆真不是东西,皮里阳秋,转个身又能笑脸相迎,把自己欠下的血债一笔勾销了。

无奈秦深势弱,奈何不了他,只能求因果有报,先叫他与秦水、钱氏狗咬狗,然后再来一个比他凶恶万倍的坏人,好好折磨死他!

对,就他们口中惧怕的卫厂公好了。

秦深心中暗自诅咒,恶人自有恶人磨,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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