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这会儿已经渐渐镇定了一些,解释道:“我以为大嫂你在房里,想寻大嫂你说话。”
“三伯娘,你明明是看到大伯娘出了门,才特意跑到大伯房间去的。”
补刀舒颜最在行了。
听了舒颜这话,黄氏勃然大怒,跳起来就是一巴掌,周氏赶忙后退,险险避过。
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周氏只好把心一横,实话实说:“我就是想去看看你们是不是藏了烧肉!娘总是偏心你们两口子,昨天好不容易吃一次豆腐烧肉,我就只看到豆腐没看见肉!”
严婆子一听这话就爆了:“别说老娘没给,就是老娘给了又怎么样?老娘的银子买的肉,老娘想给谁吃就给谁吃!你也不看看你那一身懒肉,什么事都不做,还想吃肉!”
周氏委屈极了:“大嫂做了多少事,我就做了多少事,家里好不容易吃次肉,我怎么就不能吃了?”
黄氏一口呸过去:“我干的活比你多多了,我生的儿子也比你多,你能跟我比吗?”
周氏脸一沉,“吃肉跟生儿子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娘说过,老四媳妇连个带种的都生不出来,就不能吃肉!”
黄氏理直气壮。
而舒宁心里纠结的是,不管怎么样,自家婆娘都看到了大哥光膀子睡觉的样子,眼睛是不是该洗洗?
可是现在水这么少……
这会儿,舒家各房间窗户边,都探出几颗脑袋来,是舒铨、舒宁的子女们,不过他们可不敢插嘴,就站着看一看,为自家老娘暗地里助威。
眼见着话题越跑越偏,麻纱越扯越多,舒老爷子火心烦躁:“都少说两句,省点口水,明知道没水喝!昨天通共就买了二两肉,你以为能有多少!老四家的为人老实,我信得过,什么勾人之类的话,以后不许再说!都散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舒老爷子自认为公正的各打五十大板,就算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周氏还想说话,忽然见到舒颜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到嘴边的话,莫名的就被堵回去了。
可是周氏不说,舒颜却有话要说:“爷爷,我觉得三伯娘应该给我娘道歉。”
周氏嘴角抽了抽,要笑不笑的道:“就算我说错了,要道歉,你一个晚辈还污蔑我这个长辈呢,是不是应该打上二十板子?”
“三伯娘,我只是不懂询问你一下而已,怎么是污蔑呢?可你刚刚却是直接污蔑我娘的名声,那就必须道歉!”
“道歉你个烂麻批!你个狗改不了吃屎的贱骨头,一天不打你就肉痒了,是不是?快晌午了不去做饭,还在这里磨嘴皮子,老子养头猪还可以去卖钱,你这个赔钱货,吃老子的,穿老子的,还不做事,我抽不死你这个狗东西!”
都不需要周氏拒绝,严婆子拿起门闩就朝舒颜的身上招呼。
那门闩有一人胳膊粗细,扎扎实实打中了,非瘸了不可,舒颜跳起来大叫,“奶奶,你把我打伤了,可就没人做饭了!”
严婆子可不会停手,在她的观念里,我把你打瘸了,你也得给我躺着做饭!
舒老爷子却嫌吵,“都给我闭嘴,老婆子你给我把门闩放下!懂不懂什么叫家和万事兴!一天到晚把点家丑,嚷嚷得左邻右舍都知道,也不怕丢人!”
严婆子被骂的放下门闩,气呼呼回屋喝水去了。
舒颜却还要周氏道歉,颜如玉悄悄拉了拉舒颜,说算了,但她自己却对周氏道:“三嫂子,你刚才说的话,我就当你是无心的,今天就这么算了。但如果下次你再说这种污蔑我名节的话,我就是豁出这张脸皮不要了,也要拖你去见官。”
大约是被逆来顺受的颜如玉这般强硬的话给震惊了,周氏愣愣的接不上嘴。
舒宁不自在的砸吧砸吧嘴,看来小四媳妇的豆腐不好吃。
舒颜也愣了一下,随即又有些安心,虽然没能逼着三伯娘道歉,有些遗憾,但好在娘亲不是那种软弱愚孝到极致的蠢货,还是立了一下威。
天井处又只剩下三个吹凉风的大老爷,颜如玉就赶紧拉着舒颜进了厨房。
“颜儿,给娘看看,刚才奶奶打在哪里?”
“娘,我没受伤。倒是你,要不要我给你上药?”
舒颜有些尴尬的挡开颜如玉,之前帮颜如玉是本能反应,现在单独面对这位名义上的母亲,不知该如何面对。
“娘没事。”
颜如玉没察觉女儿的异样,还要再看,就听门外严婆子的大嗓门骂道:“死懒好吃的扫把星,衣服洗到一半又跑哪去了?是不是要我拿棍子来请你!”
颜如玉苦笑了一下,又带动肺气咳了两声,“咳咳,颜儿你先烧火煮饭,一会儿娘洗完衣服过来帮你炒菜。”
“娘,你洗完衣裳就去休息,我一个人能行。”
舒颜将娘亲轻轻推出去,免得再慢一点,又被严婆子寻了机会打骂。
送走了颜氏,舒颜这才打量了一下四周。
七八个平米大小的厨房,柴火占了一大半地儿,一个双炉灶台,边上搭了块木板做择菜切菜的案板。
不大通风,还没动就已经一背汗了。
但这逼仄的空间,却意外地令舒颜感到到安心,至少,这里暂时是属于她的单独天地!
卷起袖子,正要干活,一低头,印入眼帘的是两条布满青紫印记和各种疤痕的枯瘦手臂。
这是遭了多少罪,挨了多少打?
舒颜展开左手,掌心有一道横截手掌的纹路。
断掌!
舒颜招严婆子厌恶的主因,是她的断掌。
虽然是断在左手,有的算命先生说男左女右,左手断掌没事,有的算命先生又说只要是断掌就是克父母、克家人的硬命。
严婆子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再加上严重的重男轻女,从舒颜出生起就特别讨厌她。
再后来,舒颜五岁时突发高烧,吃了许多药也治不好,严婆子不肯再拿铜钱出来买药,父亲舒顾为了凑钱给她看病,不顾危险去深山打猎,从此失踪。
大伯舒铨和三伯舒宁都是好吃懒做之辈,而舒顾却是任劳任怨的性子,下地干活、上山打猎,家里的活什么都是他来。
他一失踪,家里地没人种了、也没人打野味添菜、换钱了,生活水平直线下降。
严婆子认为舒顾就是被舒颜克死的,当时差点将她打死,是颜如玉趴在舒颜身上,用自己的后背承受了婆婆的狂怒之火,才保下了舒颜的小命,但也落下了肺咳的固疾。
虽然当时没被打死,但在后来舒颜小姑娘的记忆里,严婆子怕是照一日三餐来打她的,稍有不顺心,就打舒颜一顿,发泄一下怒火和怨气。
以前,小舒颜挨打之后,总是默默流泪,盼着长大嫁人,逃离这种生活,但现在的舒颜却是知道,逃是逃不掉的,嫁人也不行,现在都是盲婚哑嫁,万一嫁个暴力狂呢?
想过得好,只能靠自己!
舒颜眼神坚毅地握紧拳头,舒颜小姑娘,我以后会替你好好活着,替你孝敬娘亲,不会再给人随便欺负了!
同时,那个巫师,她也记下了!有机会,她一定要他为原主人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