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板上放了一把比较新鲜的野菜,应该是小舅舅上山采的,因为缺水,野菜也是蔫蔫的。
不过,好歹是增加了菜色,舒颜原本就喜欢厨艺,以前放寒暑假在家,都是她包了家里的饭菜,这会儿菜色虽少,她却也精心炒了两个菜。
炒完了才后悔,她干嘛给那些把她当奴婢的人精心准备饭菜?
算了,就当是练习厨艺。
照例盛好饭之后,桌上的菜盘就见了底,舒颜不会再跟初来时那样气愤了,反正她藏了些在厨房里。
若无其事地吃了饭,舒颜将碗筷拿去厨房清洗。
严婆子突然冲了进来,嘴里说道:“今天没水,别洗了。”眼睛却四下溜,脚步也不停,在厨房里转了两圈,两只手把能掀起来的东西都掀起来了。
这两天吃饭,她总觉得少了,虽然是因为收成不好,要少放米多放水,但她总觉得少得太多了,不对劲。
舒颜的心也呯呯跳,严婆子已经在厨房转了两圈了,幸亏她把饭藏得隐蔽,但再转一圈,怕就是能找到了。
严婆子突然想起灶膛里自己还没看的,蹲下身来,正准备看一眼,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严婆子在家吗?”
舒颜赶忙道:“奶奶,听声音象是李嫂子呢,她找你什么事呀?”
严婆子恶声恶气地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不过,人倒是边说边往外走。
舒颜暗松了口气,她的饭就藏在灶膛里,因为灶膛里又黑又烫,可以保温,还不容易被发现。
她从窗缝里看着严婆子走去开门了,赶忙把饭碗拿出来,悄悄放到窗户后头去,拿簸箕挡住。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严婆子就跟李嫂子吵了起来,“滚!再敢说一句,我撕了你的嘴!”
舒颜竖耳一听,原来李嫂子是来要银子的。
李嫂子决定找舒家要回祭品银子之后,回家就跟男人商量。
可是这事儿吧,村里的男人们可能讨论过,说是不好要,毕竟当时严婆子是将舒颜抛下河了。
李嫂子不干啊,祭祀没祭成,雨一滴没下,颜丫头好好儿的,凭什么不好要?
她男人就支了招,去找村长老婆。
李嫂子是村长老婆娘家弟媳妇的表妹的女儿的手帕交,关系虽然远了一点,但还是顺利的把话递到了村长老婆的耳朵里。
村长老婆知道自家老头子的意思,明面上肯定是不好意思去要的,但她委婉的表示,支持村里的婆娘们去要。
得了这个准信,李嫂子约上村里的几个泼辣婆娘,雄赳赳气昂昂的找严婆子来了。
这些妇人可都跟严婆子一样悍,叉着腰道:“严婆子,你家颜丫头没献给河神老爷,那十两银子凭什么不退给我们?”
“对啊,这银子你得退回来。”
“做梦吧!颜丫头难道没有献祭给河神老爷吗?我们明明已经把她丢下河了!是河神老爷不收而已。”
笑话,收进口袋的银子想让我拿出来?做梦!
严婆子双臂抱胸,鼻孔朝天,大有要钱没有、再啰嗦就干一架的意思。
妇人们顿时就怒了,李嫂子带头道:“严婆子,你这是耍赖!虽然银子是大家一起凑的,分摊到各家并不多,可是今年大旱,收成肯定差,谁家不得准备点钱过冬啊?还有明年的种子钱、粮食钱,一个铜板说不定都能救条命。”
“就是!这银子你拿着就不亏心么!”
“说起来你们舒家可比我们家富裕多了,好意思拿我家的银子吗?”
“那是我家颜丫头祭祀的银子,我怎么不好意思拿!”
正吵闹着,李嫂子一眼看到了舒颜,立即大声喊道:“颜丫头,你过来。”
舒颜慢吞吞走过来,“什么事呀。”
李嫂子指着舒颜道:“我承认,颜丫头的确受了些委屈,这样,我作主,你们留一两银子,给颜丫头买点好吃的补补,另外九两退回来。怎么样?这样公平了吧?”
“一两银子就能买我家颜丫头受的罪么?要是你去买鸡蛋,钱给了,人家也把鸡蛋给你了,你自己打碎了,难道还能找人把钱要回来?”黄氏这会儿也凑了过来,口齿不知道多伶俐,思维也无比清晰,尖着嗓门道:“没这种事吧?我们之前也把颜丫头丢下河了,那一次生祭就是结束了!河神老爷收与不收,我们都献祭了。”
周氏赞同地点头,将舒颜一把拖到身前,指着舒颜的小脸道:“你们仔细看着颜丫头,她这会儿脸色还白着呢,每天晚上做恶梦,都是被吓的!”
一名村妇不满地道:“吓什么?她不是好好地游上来了吗?再说了,过了三天了,还做恶梦,怕是被你们打的吧?”
“就是!而且话说回来,谁绑在石板上还能游回来的,别不是你们根本就没有把绳子绑紧吧?”
这话一出来,妇人们都用怀疑地目光看向严婆子等人,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你们一家子一开始就打算好贪这十两银子了吧!什么河神老爷不要你,都是胡扯!”
有的人知道严婆子、黄氏、周氏三人脸皮厚,干脆指责舒颜,“颜丫头,你这可就不对了啊,婶婶一直觉得你是好孩子,没想到你也学会骗人了。”
舒颜眸光微冷地淡笑道:“良婶子,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骗人了?银子不是我拿的,我也让你们活生生推下去了,你们还要来说我,可就不厚道了!”
刚刚指责舒颜的良氏被说得一噎,脸上讪讪的。
舒颜说完转身就走,才懒得管这破事。
趁严婆子和黄氏、周氏都在大门口吵架,舒颜悄悄给小舅舅递了话。
颜臻玉也不是迂腐的人,见四下无人,便溜到厨房后窗台下,三口两口将舒颜留的饭吃完了。
吃完了一抬头,正好对上一双黑亮的星眸,虽然隔了两道篱笆墙,但这明亮的眼睛还是给颜臻玉留下了极好的印象。
颜臻玉怔了怔,随即不好意思地朝这人笑笑,将饭碗递进了窗台。
江逸舟友善地朝颜臻玉笑了笑,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回了房。
舒颜不知道外面小舅舅跟江逸舟还有这么一次对视,快速地将碗清理干净,放入碗柜。
然后溜达着出了厨房。
“颜丫头,你一个人在厨房呆这么久干什么?”舒宁一脸怀疑地站在走廊上,探头往厨房里瞧,“别不是你藏了好吃的吧?”
舒颜平静地道:“三伯觉得我藏了吃的,就自己进去看好了,我要午睡了,下午还要打猪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