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昨天的超市门口，林成看着张彤递过来的袋子，这次却没有再接过来。他皱着眉头问她：“你这也太客气了，昨天不是送过礼吗？”

“昨天是昨天的，今天是今天的，能一样吗？再说又不送给你的。哎快拿着啊，人家手都提酸了。”她不吃他这一套，双手提着就往他手里塞。

林成有种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看着不接也不是，只好接过，他很不喜欢这种在公众场合推来推去的被人注视着的场面。只是对着她认真说了句：“没有下次了啊，不能总让你这么破费。”

“好好，知道啦……下不为例嘛。”她笑得很开心。

……

两人进了林成的家门，张彤便主动大方地向正在厨房忙活着的二老打了声招呼：“叔叔阿姨好！”

“诶诶，你好。”林妈听到声音赶到门口，拉着张彤的手就不松开了，眼睛直溜溜地盯着她看。“瞧这丫头，生得可真俊。”

林成瞧着她被他老妈看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便出声解围：“妈，你让人家进去坐啊，别堵在门口啊。”

“哦哦，对对，小张啊，你快进来，快进来坐。”

林成对他老妈的热情的程度很头疼。

“阿姨，第一次来你们家，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好，就随便买了点水果和茶叶给你和叔叔尝尝。”

“哎呀，这丫头，你也太不懂事了。昨天刚刚才叫你破费，今天来吃个饭还这么客气。”

林妈嘴上说着埋怨的话，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

“你们快进去啊，先去沙发上坐坐，看看电视，桌子上有水果瓜子，你们先随便吃点。等会开饭叫你们。啊成，招待好人家姑娘啊。”

说完就回去厨房帮忙了，留给他们单独相处的空间。

……

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林成无聊地想抽口烟，又觉得当着人家女孩子面不好。他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随便找了个很没营养的话题问她。“要不，你吃点草莓吧？”他发现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

张彤摇了摇头，却对他说了句：“林成，你带我去你房间参观参观吧。”

“啊？我房间能有什么好看的，很乱的。”

林成赶紧摆摆手。

“干嘛啊你？一个大男人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害什么臊？”

她故意拿话激他。

“我哪有，去就去！”

他果然受不了激。

……

“你房间果然够乱的，阿姨都不给你收拾吗？要不我现在帮你收拾一下吧？”

进了林成房间扫了一圈，看着房间里凌乱的摆放着各种杂物，张彤有些看不过去了。

“不用不用，我平时不怎么让我妈进我房间的。呐，我都说了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出去吧？”

林成只是站在门口，巴不得她赶紧跟他出来。

“林成，你还有我们初中时的相册吗？我想看。”她却没有如他意，又提了个古怪的要求。

“……好吧。”林成觉得也没啥，“我找找看在哪。”

翻箱倒柜一通找，终于在床底下的一个箱子里翻出了相册。

“那本毕业留念册我不知道放哪里去了，同学们留的照片我都放在这本相册里了。你拿去看吧。”

她接过相册，就坐在他的电脑桌前，一张一张地慢慢翻着。相册里不仅仅存放着林成的初中同学照片，还有他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些生活照。

“我出去看会电视了，你慢慢看？”

林成见她看得仔细，一时半会怕是翻不完，自己杵在旁边也是无聊。

“嗯，你去吧。”

见张彤点头，林成如蒙大赦，自个儿溜出去了。

……

林成抽完一根烟的时间，见她还没出来，又转回到房间。

“林成，这就是你大学女朋友吧？她可真漂亮。”

张彤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张林成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放到相册里去的大学时期的照片。照片里是林成和他女朋友一起的合照，他们站在一块大石头旁，她挽着他的手臂，头稍稍靠着他肩膀，美的不可方物。她面对镜头微微笑着，远处无风的湖面清澈而宁静。

林成走过去只瞥了一眼就立马夺了过去“啪”地一声合上相册，不敢再多看一眼的样子。他不想多说，更觉得没必要向她解释，又把相册重新塞回了床底下。临出门前，才回头对怔在那里的张彤淡淡地说了一句：“我们出去吧。”

……

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凝重，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张彤也感觉到可能是勾起了他的伤心事，低着头有些无措。

直到饭菜端上桌，林成爸妈喊他们吃饭才算打破了这份沉默。

饭桌上，张彤又变得热情起来，大大方方地表示今天自己不开车，要陪二老喝点酒。林爸林妈自然是欣然同意，林成见此也没办法，只好也给自己倒上了杯啤酒。

酒杯满上，张彤起身客气地敬过二老后，又豪爽的和林成碰了一杯。林妈见她喝得快，连声嘱咐她慢慢喝，多吃菜。

“阿姨，这点酒没事的，平时陪客户出去偶尔也会喝点。”

“你这丫头，年纪轻轻也是不容易，那你家里爸妈呢？”

林妈借着话头就开始迫不及待的查户口了。

“我妈在我念中专的时候和我爸离婚了，我跟着我爸。中专毕业后在家呆着没事就帮着我爸打理打理批发店，后来我爸身体不太好，就基本上都交给我打理了。”

张彤落落大方地说起自己的家庭经历，也觉得这些没什么，这些年就这么过来了，谈不上多辛苦。

说者无心，听者却唏嘘不已。他们都能感觉到这么多年张彤一个小姑娘家的辛酸与不易，也有着难得的坚强品质。

“那你现在呢？听啊成说你们是初中同学，你们岁数应该差不多大吧？”

林妈也不好意思问得太直白。

“现在？现在都挺好的呀。”

张彤说完并埋头吃着菜，装作没听懂。

“这丫头，阿姨是问你现在岁数也不小了吧？对象找下来了吗？”

林妈心里可藏不住话。

“还没呢，阿姨。”张彤低着头，一时有些害羞。

一直闷着头吃东西的林成这时也听不下去了，语气明显不满地说了句：“妈，你这管得太多了吧？人家过来做客，这还让不让别人好好吃饭了。”

“对对，小张啊，来，这个红烧鱼是叔叔做的，啊成平时最喜欢吃了，你也尝尝。”

林爸这时才开口说了句客气的话。

接下来林妈果然也不再多问，只是一个劲地叫林彤“多吃菜、瞧你瘦的”这样的话。席间又提了些林成小时候的一些趣事，无非就是怎么调皮捣蛋。林成闷着头喝酒不搭话，对自己的爸妈也只能无可奈何，倒是张彤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时还插嘴问问个中细节。林妈更是谈兴甚浓，跟着便又夸赞人姑娘家乖巧懂事，说以后谁能娶到她就是那家的福气。饶是张彤这种久在商场打拼的人，也是被说得脸上羞红一片，只好借着喝酒来掩饰内心的慌乱与窃喜。

……

饭后，林妈又建议他俩出去逛逛，看看电影啊啥的，想尽办法给他们创造机会。

对于老妈的建议林成无可无不可，听林彤主动接过话头说自己很久没去过外滩了，想去散散步，也就陪着她去了。

两人在家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到了外滩广场。林成看着有些陌生的广场，只觉得这里变化确实挺大。两人都已经很多年没来外滩这边了，这个时间也是广场上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到处都是行人，小摊小贩沿着各个过道口随意地摆放，卖着各种各样新奇的小玩意，吸引着游人的目光。

在一个卖木质串珠的摊子前，张彤拿起其中一串手串仔细地翻看着，又把它绕到了自己的手腕上，爱不释手的样子，又举到林成的面前问他：“你看，好不好看？”

“呃，还行吧。你要是喜欢的话，我送你吧？”

林成对这些小饰品完全无感，违心地应付了一句。又觉得自己欠她不少人情，想着能买个她喜欢的礼物送她也好。

“哥，嫂子的眼光可真棒！这串木珠是这里面做工最好的了，你看多配嫂子的气质。”

摆摊的小姑娘很自然地把他们看成是一对情侣，平时做多了这样的年轻情侣的生意，自然很懂得推销的技巧，卖力地称赞着。

“多少钱？”

林成也懒得跟她解释。

“哥，我看嫂子这么漂亮，这串珠不戴在她手上我都不乐意了，你就给个意思，我收您个成本价99块吧。也祝你们长长久久。”

“你这小妹妹宰人也挺狠的，怎么不去抢呢？20吧，多了我不要了。”

张彤哪里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拉着林成就走。

“诶诶，哥，嫂子，你们回来，快回来……唉，哪有你们这样的砍价的，我是真心觉得这手串跟嫂子挺配，要不你们给个30吧，20我真的没得赚了。”

“行吧。”

林成不想跟她磨叽了。

付过钱，张彤便直接把手串绕在手上不取下来了，眼睛一直盯着翻来覆去地看，脸上露着天真的笑。

“我说，你现在好歹也是超市的大老板了，怎么还会喜欢戴这些小玩意？”

林成实在看不过去了。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张彤白了他一眼，又低声说道：“谢谢你……这是你第一次送我礼物。”

听张彤这样说，林成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好像确实是这样，不禁有些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