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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江南 第四十四章 他回来了

察觉到她们这边的动静已经引起周围人的注意,池绣急忙道:“不用了,你小点声!我很好,早就没什么事了,也没落下什么毛病,你别担心了。”

“那现今月蓉那女人呢?我不狠揍她一顿姑奶奶就不信唐!”

池绣咬了咬唇,皱眉轻吐出两个字:“放了。”

“你……好,很好,好样的!池绣啊池绣,你还真是木鱼脑袋。你又不是什么圣母娘娘,大发什么慈悲?差点小命都没了还硬撑什么?”

“行了,那段时间她的下场也没好到哪去,反正都过去了,再提也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对我好。总之你少去招惹温太医,此人不简单。七日后胤王府,你过去了我自会让人放你进去,就这样。”

池绣心知唐婉心是想为自己出口恶气,好意她心领了,也很感谢唐婉心的真情。

但她已经没什么心思想再去管这种事情,眼下重要的还另有其事。

“走了。”不想再次点燃她的怒气,话毕她便转身就走。

“等等,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唐婉心在后边说道,气愤的跺了跺脚。

“去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

一回去才刚坐下,小芸就马上迎了过来。

“怎么样姑娘?那些人有没有教授些什么?比如弹琴的方法,诀窍呀……”小芸装了一肚子的好奇,竹筒倒豆子一般哗哗道,笑嘻嘻的端来了茶水。

池绣接过茶轻抿了一口,轻轻笑道:“那倒没有,我只是在一边看着罢了。不过,也明白了些东西。”

“明白了些什么?”小芸一喜。

“明白了有关思想层面的道理,比如: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可以拉得很大,先天优势很重要。”池绣坐在桌旁,单手撑着腮帮子,眼神无奈啧啧的感叹。

“姑娘可千万别自暴自弃,放乐观一点啦。有句话不就是这样说的吗:‘做人呢,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要是实现了呢?’,所以说,姑娘可不要这会就想着退缩,总要试一试才好啊。”虽然心知那位才是胜率最大的一方,但小芸还是忍不住宽慰道。

毕竟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良好的开端,如果一开始就畏难,那就等于在自己的那一关就已经卡住了,又怎能继续前进呢?

“放心,我岂会放弃?缩头乌龟从来都不是我的作风,不管是输是赢,都要赌一把。临阵退缩这种话,说出去了也有失王爷的颜面。”池绣摊了摊手,似是自嘲般笑了笑,转而又道:“对了,你知不知道王爷是去哪儿了?”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王爷从来都不会透露这方面的事情,但我想王爷现在应该不在临安境内吧。”小芸转了转眼珠子,想了想喃喃道。

“那他有说他何时会回来吗?”

“没有吧。”小芸瞬间忍俊不禁,毫不掩饰的高兴,以为是池绣想念某人了。

见状池绣冷冷瞥了她一眼,明白她心中在想什么。

算了,不管怎样,重点还是得靠自己。

“不过也应该快了吧,毕竟还有一个月就快要到新年了,皇宫里有很多事物正等着王爷处理呢。”小芸正色又道。

“什么事物?”

“明年开春的酒宴,会邀请宫中所有人和各地官员参加,无论是大的小的事物,其间都要王爷一人安排。”

闻言,池绣点了点头,她也知道这个。

若说这酒宴的内容,里面还包括她在内,而且她也早就知道这正是晏君清自己的意思,是他提名吩咐她的。

但池绣从来都不明白他想的都是些什么,比如歌姬一事,难道仅仅因为她一个风流称号,就要她做他的府邸歌姬?

细细的想想,她却觉得这不太可能,虽然她也从来没问过他这个问题。

“场面很大吗?”池绣犹豫了一会又问。

“当然了,比逐云小庄的宴会还要气派得多,虽然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可以去,但王爷一定会带姑娘去的吧。”

末了,她还暧昧的看着池绣,朝她一眨眼。

她一挑眉,“那郡主殿下就会到场了?”

“是的,不过到时郡王和福晋元氏也会在场,还有安亲王,她定然会安分很多。”

“嗯。”池绣淡淡一应,她也不是怕于和嫣会使手段。而且小芸也漏说了一个人,那会晏君清还会在场。

相信那个郡主是怎么也不敢当着他的面造次,因为她要是真有那个胆,也不会在他离开小庄时来偷袭自己了,也不会在他离开王府后,就马上过来放话挑衅自己。

“这两天你少往我这跑了,我想自己好好钻研一下弹琴的方法。就算是输,我也不想输得太惨。”

小芸点点头,“好,我也会让人少靠近篱院的,姑娘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最近天冷了很多,等会午膳姑娘可想吃些什么暖暖胃?”

“不用了,你回去吧,顺便让柳婆子帮我准备些老一点的茶芩菇,晚上再拿冰水泡一泡。”池绣摇摇头,沉言良久才道。

“是,马上把话带到。”小芸欣喜一应。

午后时分,天空又慢慢下起了密密麻麻的雨丝,着一缕寒凉游离在亭苑的长廊,凉风扑在身上,池绣却觉得清爽,让微微发胀的头脑清醒快意了许多。

还以为他走了后她可以好好休息个几天呢,谁知道呢。

看着这把古琴,池绣把手搭上去,指尖一提,发出了几声破碎的音节。

一曲弹下来,弹倒不会弹错,但是却少了曲子原有的韵味,让人听不出情感,仿佛只是无意识的在做一件事,音色也很平凡,没有什么亮点可言。

连她自己都听得出来,那在外人听来是有多糟糕啊。

究竟怎样才能很好的把音色发挥到极致呢?怎样才算得上手法稳定?如何才能把力量都汇聚在一个点上?

不过是几根细长的琴弦,却让池绣觉得晕头转向。以前若是知道会有现在这么一出,她再怎么无兴也一定要把琴学好。

回想起小洛弹奏琵琶的过程,卸下了防备的外壳,像安静无害的植株。那种全身心投入和沉醉是她所缺乏的也体会不到的。

“唉。”池绣叹了一口气。

其实她是可以回趟玉兰轩,找个了得的琴伎直接授教学习,不用去清山寺都可以。

但她的内心里却很不想这样做,没有原因。

可若是换做他,她……应该学不会去抗拒吧。

……

连着五天,池绣都窝在了篱院没有出过门,连膳食都是小芸送来的。

她的时间和心思全都放在了古琴上,认真得像乖学生对待老师布置的功课,或许更甚。

小芸看到也是心疼不已,特意让膳房的柳婆子多添点饭菜,但她的饭量也并不大。

转眼间,十天的约定就只剩下两天了,可依旧没有那人回府的消息。

铜荷承泪蜡,铁铗染浮烟。

蜡烛早已燃尽,只剩燃烧时滴下的油凝结在一起。案几上摆放的,是她上次请周管家弄来的古琴。

池绣安静的趴在了宽大的案几上,浓密卷长的睫毛下有一层淡淡的黑影,安静得可以听见她均匀浅浅的呼吸声。

趴着的案几上,甚至周身的地板上,都凌乱的摆放了几本琴学丛书,内附图画。

“姑娘这些日子一直呆在院内,都没怎么吃东西。”

“……你下去吧。”

“可是姑娘应该还有没起来,不如等奴婢叫醒姑娘后再见王爷吧?”

门外,传来男人和小芸说话的声音,打破了这份美好的宁静。

虽然不大声,但还是让睡梦中的池绣听到了些许。似是不满这突兀响起的声音,秀气的眉毛下意识的轻轻一皱。

“限你一盏茶的时间,去膳房让人重新熬些热粥送来,记住不要太鲜。”晏君清凉薄的撩了撩薄唇,垂下狭长的凤眸,淡淡一扫小芸略微紧张的小脸。

“是。”小芸连忙一福身,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赶紧离开了。

说话时的神情也没有往日的高兴和喜色,脸上不知是喜是忧。

她没有想到,王爷外出一趟,竟然带了个女子回来。

虽然池绣不曾明说过,但是小芸很清楚,她这么认真努力的学习古琴到底是为了谁。

这要是让她知道了,会有多失望……

终于,睡梦中的人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待视线稍微看得清后,她又眨了眨初醒的朦胧双眼,两只被枕了一夜的手臂隐隐的麻起来了。

池绣缓缓坐起身子来,觉得身体有点凉。

这时,开门的细微声传入了她的耳里。

心下一惊,她慌忙的侧过脸,往声源处看去。

只见,男人冷峻的脸庞缓缓映入了她的眼里。

他逆光而立,背后一点点柔和羸弱的阳光,光圈晕得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脸。看到池绣正坐在地上,他似乎是愣了愣。

池绣呆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慌乱的赶紧起身就要行礼。

哪知坐了一晚上的双腿顿感不适,在站起来的那一刻又立即软了下去,她马上跌坐回冰冷的地板上。此时,池绣才知道,两条腿不仅仅是酸麻,而且还很无力。

“王爷,你回来了……”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勉强弯了弯唇瓣,对他细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