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
温太医因应了某人的吩咐,到访小庄查看某姑娘余下的伤势情况。
温景茕先是用手在池绣眼前晃了晃,随后弯身近距离的认真看了看她的眼睛。片刻后才启唇猜测着问道:“先前大夫开的那副药方,你应是早些都没服用了吧?”
池绣惊了惊,有点佩服他的医术,这都能给瞧出来。略带着一丝无奈,她歉疚笑了笑,“那药既苦也不怎么见效,我便没再喝了。”
如此近的距离,池绣这才将他的面容看得分明,一双桃花眼眸色浅淡,似是琉璃般的星子,倒映着点点星光。一根白玉长簪束发,白衣卿相,面若银盘。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风华绰约,俊雅至极。
不过是二十多来岁的模样,却已是皇宫御用的太医,也是好生厉害。池绣内心有点小小的惊叹。
温景茕凝眸紧盯着她的一双盈水的美眸,忽而一挑眉,话语间带着几分惊异,“你是……敷了香药?”
察觉到了他一闪而过的惊奇,池绣愣愣的不可置否点了点头,“你发现了?”
“你眼部周围的肌肤还有着轻微的药香气味,冒昧一问,你是从何处得来这一味香药?”温景茕定了定身,眉眼出含着深深的笑意看着池绣。
“这是姑娘自制的香药,温太医可是也觉得不错?”小芸安分的站在池绣身后突然插入道,对视上温景茕温柔的眼眸时,她俏皮的咧嘴一笑。
闻言,温景茕似是微微一愣了会,眼眸里带起了一抹探究看向了池绣,口气不紧不慢,“你还会制香?”
见池绣犹豫一会儿点了点头,话毕他便也没再过问下去,继而轻声笑着道:“你的腿虽已可站可行,却也尽量少在近段时日做过于激烈的行为动作,不然难说是否会落下些后遗症。”
池绣笑了笑颔首一应:“是。”
从逐云小庄出来后,温景茕并没有急着回太医院。玉兰轩的一间上等厢房里,有叩门声从门外传来。
“王爷。”
“进来。”平淡又冷漠的声音,充满了孤高的漠然。
待眼前人站稳后,晏君清抬眼眸光轻扫,问道:“她怎么样了?”
落座后,温景茕唇角一撇,俊美的脸上扬起了浅浅的微笑,“放心吧,她恢复得很快,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如常了。”
“两个月前还在生死边缘徘徊,这会已经能走能爬了,她的身子骨倒是挺硬。”晏君清微微低垂着头,唇边挂着一抹淡烟似的笑。
爬?
温景茕一愣。
这时,凤羽敲了敲门后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不明所以的老鸨。他对着座中的两人拱了拱手,“公子,人来了。”
凤羽是对着晏君清说的,看来他们是不打算对外道出身份。皇宫的那群人会知道他经常出入青楼,不过是他自己让人散播出去的。
老鸨倒是一下就认出面前坐着的两个男子,相貌如此惹眼自是令人印象深刻得很。
“公子可是要叫些姑娘?”老鸨抬手掩面轻轻笑了笑,眼里带着浓浓的味道。
晏君清只是侧目凉凉的看了一眼媚笑的老鸨,缓缓道:“我是来代秋霜跟你请辞的。”
“秋霜?她……她在哪?”老鸨一下就瞠目结舌了,一退暧昧的神色,惊愕的待在原地。自从那次酒局后秋霜就不见了人影,找了两个多月也没一点消息,就这么凭白消失了!这段时间她自己也纳闷得很,叫了好些人去逐云小庄找,却频频碰壁给人打发了出来。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
老鸨暗暗咬了咬牙,眼里闪过不快,十分的不甘,“可……”
这时,晏君清也微微皱了皱眉。见状,凤羽赶忙把老鸨给“请”了出去。
“如果王爷真的要以她为饵食,引鱼上钩的话,那王爷也可得要克制住心底的念想。”坐在一旁一直不语的温景茕这才低低开口。
他不是没发现,见到那个女子时的第一眼,他竟也有些恍惚,眉目流转间的如诗如画真真是像极了另一个人。
若非是那人早已香消玉殒,恐怕他差点就要把她当做是那人了。不过有差别的是,她并不像似那人一样的柔弱如水。
明确的说,她不同于他见过的所有女子,很不同。
“本王清楚。”晏君清缓慢的吐出这几个字,目光一沉,嘴角带有讽刺的况味。
皇权的争夺容不得一点情面,在权势利益面前,在帝王家,情分是如此的脆弱。万不可动一丝情,不然到最后怕是连收手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个道理于谁都懂。
温景茕并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清楚那个人是他的逆鳞,点到为止就好。继而他又问:“最近王爷正在暗下训练军队?”
闻言,晏君清勾起了薄唇,眼帘低垂,修长的指节抵着高挺的鼻梁,不咸不淡的轻笑着,“没错。”
“汴京郊口一带乃为荒凉漠地,此番训练人马应定会耗时良多,可有何打算?”
“那批只当是凑数,私下还要再搜寻各地的精壮男子扩充兵力。说白点,这些也不过是用来自保的护卫军,以备不时之需。”晏君清眸光微暗,愈发的深沉。
皇帝的心思是愈来愈难懂,即便片面装装样子大体能欲盖弥彰,分散注意力,但他手中的兵权,却一直是皇帝的眼中刺。
温景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尢丞相那边王爷说明了?”
“不必同他说明,这件事知情的人越少越好,下午你便让凤羽带你去看看。”晏君清深邃的眼眸望向敞开的纱窗外,心里似在盘算着什么。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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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过午觉后,时候还早,池绣伸了个懒腰换了身衣服走出了院外。
她闲适靠坐在门槛上,一手撑在膝处倚着腮帮子,注视着院子里看起来不太真切的残花落叶愣愣发呆。
好一会后池绣才回过神来,忽而觉得无事可做闲得无趣,就拍了拍衣服漫无目的的走往院外。虽说来了这么久,但她至今还没有在眼睛恢复后好好逛一次呢。
“力度再加重一些。”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走到了膳房外,似是厨娘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不就是揉个面粉吗,还真是麻烦!”
本想再去水亭里转悠转悠的池绣,却在听见了小芸的话音后顿下了脚步。
“做面条讲究筋道,而做糕点注重的是松软,像你这样瞎揉和,面粉怎么能软下来?做出来的糕点定也是不够松软。”
“知道啦!可我都揉了这么久了还没有好吗?”
“行了,我来揉,你就把馅料做好。”孙大娘嗔怪的语气一点一点指挥使唤着小芸。
平日负责监管和打理逐云小庄的,就是这里的厨子孙大娘,已经快年到六旬了,厨艺一直是响当当的厉害,先前她喝的那两碗粥约摸着就是她熬的。
池绣斜倚着门檐,好整以暇的看着小芸忙这忙那的,她就说她上哪去了,原来是来这偷学技术活呢。
池绣粗略的打量着这还算宽大的膳房,一目而过,各种菜品分类布置得细致入微。
“姑娘?你怎么在这?”当小芸转过身看到倚在门边上的池绣时,愣愣一霞惊奇喊道。
池绣笑着不答反问道:“你要做糕点?”抬脚便走了进去。
“是啊,我来求孙大娘赐教,昨日在宫中分下来的糕点味道委实是真的不错,我寻思着也来学学试试做糕点。”小芸看了着锅里烧开的沸水,而后赶忙把大枣倒了进去。
池绣点点头,“要不我也一起来?”她干脆一手拿起了放在一边上的锅铲,挑挑眉看着小芸。
一直没说话的孙大娘这时停下了手边的活,背过身来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池绣,语气略带冷漠和嘲意,“这种油烟四冒的地方,您这样这金贵的人就别进来了,免得脏了你的衣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