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绣微微一顿,眸子动了动,“不过是点小把戏,何足挂齿。”
半晌不语,晏君清漆黑的眼眸在烛光映射下,泛起点点火花,里面的光让人捉摸不透。他静静的打量着池绣安静瓷白的脸庞,旋即开口:“听说昨日有人来这吵闹了?”
即便看不见,池绣也能隐约觉得一道炙热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芒刺在背的感觉,压得她不自觉的憋着大气,语气却轻快,“郡主年小亦不懂事,定是听信了哪里的谗言。”池绣露出自认为最得体的微笑,没有任何破绽。
她并非是怕晏君清,而是他自带一种强大的气场,让她有一种压迫感。
“她不小,她和你一般大。本王很好奇,为何你能看得出是有人在从中作梗,她却不能?”美如刀片的唇紧抿着,他的黑瞳紧紧凝视着她。
池绣默声,不知该如何接话,不由得心里暗自咕哝:他和她本来就是怎样也扯不上一毛钱关系的,却因为一系列的“巧合”就这样认识了,认识就认识,但哪个正常人会把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与小小的歌伎凑成一块呢。况且如若不是仔细查过,又怎会有人知晓,这郡主多半是被有心人当挡箭牌给使了。
碍于情面,池绣又不好直说出自己的看法,怕是会贬低了那位郡主的智商。
“……大概心志是因人而异。”她轻咬了咬下唇,默言一息后道。
“你很聪明。”
池绣怔愣,这是第一次有人这样说她……她垂下了眼帘遮住无神的眸华里浅浅的笑意,“王爷过奖了。”
小芸回来时,把灯笼熄灭了放在门边后,刚想开口对着里面的人抱怨几句那偌大的园子在夜晚有多黑。抬眼时就整个人愣住了,王爷怎么牵起了姑娘的手……?
回过神后她马上移身隐匿在门后,暗自偷笑,拿着一把的白芷猫着腰偷看。这是她错过了什么吗!甚是可惜啊。
看得正欢时,小芸却接到了晏君清冷不防扫过来的一个眼神,眼神危险。
她吓得马上藏在门后,转过身背靠着门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一动不敢动,就像偷了腥的猫。
其实从小芸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连同她那看过来望眼欲穿的眼神,他都一一收尽眼底,不过是没有戳穿罢了。
晏君清轻蹙着眉,看了一眼散发的池绣,缓缓松开了她纤瘦的手骨,微勾唇:“早点歇息吧。”
池绣点点头,“王爷走好。”手里动作却不停,又瞎摸拿起了药碾子。
小芸万万没想到晏君清会这么快出来了,刚开口喊了一个王字后,他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
“出来。”他压着声音小声对她说道,随即就先一步走出了厢房院子。
小芸不是很明白王爷的用意,紧紧攥着手上的白芷,眉间怀着一抹疑云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
等到出了院子后,晏君清便转过身来,高大的身影,在矮小尚未发育完全的小芸面前,显得更加挺拔。
俊逸的脸庞,如同鬼斧神刀,刀削分明的棱角。深邃的眼眸,将周身光华尽揽,漆黑得像黑曜石。浓密的剑眉,斜飞入鬓。高挺的鼻,唇形绝美如斯。
朗月入怀,误惹京华。如同老天的宠儿。
小芸瞄了一眼就拉拢着脑袋,不敢正眼直视他。虽然平日里爱yy他与姑娘,但是他那天生自带的威严与气势,她万万不敢触碰逾越。
“这几天她可都做了什么。”
晏君清看着小芸垂下的脑袋,淡淡开口问道。低低的声线,含着一股魅惑。
小芸一时没反应过来,顷刻后才想到他是在说秋姑娘,略一想了想慢悠悠道:“回王爷,姑娘她……这几日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就是今日下午时她突然说想见地下室的那位月蓉,奴婢就带她去了。但是……”小芸顿住。
“但是什么?”晏君清微微挑眉。
“她进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出来了就像换了个人。连晚膳也只是吃了一点,奴婢猜想会不会是那个月蓉对姑娘说了什么。”
忽而晏君清似是想到了什么,扬唇微微一笑,那笑似是猝了毒,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
小芸却呆呆的看得心神一晃。
久久没有等来晏君清的下一步问话,抬眸间她竟然看见了王爷勾着唇在轻笑!
“你回去吧。”他淡淡启唇吩咐。
闻声,小芸才回过神来,尴尬讪讪的一笑福了福身:“是。”
回到厢房时,小芸才发现自己耽搁得久了,池绣都趴在桌上睡着了。走近了,小芸悄悄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又拿了一件外衫披在她的身上,倾泻而下的三千青丝转瞬覆盖在了外衫里。
小芸坐在旁边,两手撑着下巴,双目盯着池绣的睡颜。
浓密的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小巧玲珑的鼻子,还有好小好软的唇,鲜嫩欲滴,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一亲芳泽呢……
在小芸想入非非时,忽然,睡梦中的人动了动睫毛。
“姑娘,回去睡吧,这里会着凉的。”小芸提醒道。
闻声后池绣不小心碰到了手上的伤口,一个刺痛让她不由得的皱了皱眉,而后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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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起来后,池绣更了衣便继续忙活昨夜做到一半的桂尾膏,小芸帮着打下手。等到一股桂尾花专属的药香沁入鼻尖,她才满意的松了口气。
已经到了早膳时分,池绣伸了个懒腰,动作轻柔的揉着小腿。可能是长时间用了那瓶药的原因,今早起来时竟有丝丝痛感。
“腿又疼了吗?”小芸端来了早膳放在桌前。
她敛眉点点头,“有一点。”
小芸有点不满的撇撇嘴闷闷道:“温太医说若是哪日有感觉了,就可以尝试站立,虽说那散骨药效果挺快的吧,但是都痛起来了还要怎么站呀!”
池绣淡淡挑眉,无奈的笑了笑。她还是挺感激小芸的,这么多年很少有人这样真心的关心她。
“姑娘,你昨天答应小芸说可以给你梳个毓棠髻,这话可还作数?”小芸将她推至妆奁台前,手痒般微微磨磋着小手嬉笑道。
她说过了吗……何时……
池绣愣愣点点头,还是随了她去。
对着铜镜,临鸾梳妆,小芸在池绣的头发上弄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像木偶样任她摆弄着,池绣只觉得头上似乎插了很多步摇和簪子。
“太重了,拿掉一些吧。”
小芸帮她顺着披散下的一部分头发,不解道:“哪里会重呢,这都算少了!如果你现在看得到自己的样子,一定还舍不得摘了呢。”
“还是摘了吧,脑袋怪沉的,戴一支就够了。”不等她反驳,池绣就摸索着要拿下来。
小芸急忙的抓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哎……别呀,好歹我也弄了这么久呀,而且只戴一支怕是会松散。”
“可是等会要试试走路,戴着这么重的头饰怕是雪上加霜。”
小芸认真的细细想了想,最终还是不甘的放开了她的手,“这……也是,那好吧。”
袂王府。
“原来他还真在逐云小庄藏了个女人?还是民间女子?”晏临懿坐在前厅的红檀椅子上,垂眸轻笑,嘴边挂着戏谑的笑容。
原来只是让于和嫣那丫头去探探情况罢了,不料还真是被说中了。
如果是民间的富家子弟,有权有势,在外私养谁自是无人多言,只是出身皇家,又怎能做出此等拂尽颜面的事。
“看小郡主那怒气冲冲的样子,定是不错。”殇雪站在厅堂中心,低着头躬身拱手道,眸色微冷。
晏临懿笑着冷哼一声,低声吩咐道:“随本王去胤王府一趟,本王想要亲自问问他。究竟会是怎样秀丽的女子,这么轻易的把他魂都勾了去,这般珍藏!”
殇雪看着座上的人,蹙了蹙眉,眼神也黯淡了些许。她知道他在暗里意旨何物,心里不禁默念了一个多年未再提及的名字。
楚冬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