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脆薄的寂静里,世界做着半明半昧的梦。
“少主,您来了。”雾伯浑浊的双眼看着眼前身材颀长的男子,他红润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宇间有着不容忽视的憔悴,甚至其间还有几分竭力掩藏的戾气。
即便是到现在,雾伯也没想明白,少主为什么要对茂瑰他们痛下杀手呢。但其实,更想不明白的是渊凡——他想不明白,平时一向对自己严格要求的母亲,这次把自己叫到书房后竟然只是沉默,良久后才说了一句:“你走吧,以后不要多做纠缠。”既没有问事情的细由,也没说怎样处理茂瑰他们。不让自己多做纠缠,意思是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哈哈,怎么可能!如若不是雾伯横插一手,茂瑰他们乖乖吃了那道菜,白音这时候已经躺在自己怀里了。他不甘心呐,一千个一万个不甘心!
那就继续吧,从哪里断了就从哪里连起来吧。
首先是雾伯,他这次可是给雾伯带来了一壶好酒。
“嗯,雾伯,你来这离恨岛多少年了?”渊凡也不着急,只是将酒壶放在桌上,随意住了个地方坐下。
“回少主,从二十二岁那年来到离恨岛,我在这里已经呆了整整五十年了。”雾伯恭敬地回答。
“在这五十年里,离恨岛可曾亏欠过你什么?”
“未曾亏欠过我什么。甚至,岛主她宽宏大量,愿意特赦我离开离恨岛,还送给我家人礼物。这些恩情,我下辈子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啊。”
“那你为何非要跟我作对!”渊凡的声音陡然变得狠厉起来。
雾伯闻言,心里猛地一顿。他知道,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他看了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精致华贵的酒壶,又看了看窗外如水的夜色,蓦然感到几分释然。也罢,这辈子除了妻儿,他问心无愧,再没做过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雾伯摸了摸胸口的东西,最终还是掏了出来,是那对翠仙镶金镯:“雾奎无意与少主作对,只是自己孩子品行是怎么样我还是一清二楚的。倒是您,贵为离恨岛少主,竟然为了一己之私欲竟对别人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您这么给岛主她抹黑,难到不觉得羞愧吗!还有,这对镯子也烦请您还给岛主,并代为转告,雾奎的家人们可是下贱惯了,用不得这么金贵的…”雾伯话还没说完,就觉得脖子一凉,他用手颤巍巍的摸了一下,随即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手上大片的殷红。渊凡他不是要自己喝下那毒酒吗,怎么突然下此狠手。
“哼,老东西,敢教训本公子我看你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吧!”渊凡站起来,嘴角一抹快意的残忍,“本公子本想给你留个全尸,奈何你偏偏不知好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说完,便一个眼神示意米华退回黑暗,自己打开雕花木门,大步走出去。
风,倏忽间就灌进房间。雾伯只觉得吹进来的夜风好大好冷,身体的温度也越来越低。脖子那里粘稠的鲜血滴答滴答地落在衣襟上,地上。雾伯自嘲地笑笑,突然想起八年前的那个黑夜,他哽咽地骂自己是废物的样子。八年后,他还是没有能力救出这几个聪明伶俐的孩子。
“唉……”一声重重地叹息,雾伯闭上眼睛,又想起了多年未见的妻儿,希望他们不要怨恨自己吧。
“砰!”一具佝偻且伟岸的身躯,就这么轰然倒地。
离恨岛大牢深处
茂蔷不知所措地看着面前破碎的植物人偶,那是雾伯被带走前她听从哥哥的话,专门制作了一个带有雾伯气息的人偶。现在,怎么这样了呢…..茂蔷眼睛里的水汽越来越多,她努力控制住嗓子间的涌动,可最终还是带着哭腔,对躺在旁边假寐的姒痕和白音说道:“雾伯,他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