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蔷朝茂瑰的方向怯怯的喊了声“哥哥”。

第一次，茂瑰没有立刻做出回应，他内心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自己的妹妹。是愧疚？不忍？还是怒己不争？他没有办法去想象年娇小的妹妹穿越天阎之森，面对强大到离谱的异兽去怎样应对，身上受了伤谁给她包扎，就一直这么一个人去经历那种危险和恐怖。而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傻傻的度过这八年。一想到这里，茂瑰的心就像被人使劲攥着，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疼得他几乎没办法呼吸。

“哥哥。”从床那边又传来了茂蔷细小柔弱的声音，只不过这次里面带着几分惊慌。哥哥是不是知道了，是不是知道蔷儿变成怪物了再也不要蔷儿了？

站在床边的白音看着茂蔷委屈的眼睛里逐渐蓄满泪水，心里一阵不忍。开口柔声道：“茂瑰，蔷儿她叫你呢。”

还是沉默。

“大块头，小哑巴她叫你呢。”姒痕觉得此时气氛好尴尬，她简直想要夺门而逃了。在从茂瑰嘴里知道当年的事情之后，她不由得对茂蔷另眼相看，暗自钦佩她的勇气。姒痕原来觉得茂蔷只是一个寻常普通，处处要哥哥保护的孤僻小女孩，甚至知道平平凡凡的她拥有神瞳之力时还有几分惋惜，但现在姒痕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我出去一趟。”茂瑰突然含糊的声音传来，转眼便只剩下一个高大远去的背影。

房间中，白音好生安慰着偷偷呜咽的茂蔷，而姒痕的嘴角却慢慢绷直，随即，冷冰冰的吐几个字。

胆小鬼。

姒痕是在房顶上发现在那里“躺尸”的茂瑰的。他四仰八叉的躺在茅草屋顶上，丝毫没有形象可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姒痕还是一身红裙，手里一壶刚温好的酒，径直上去坐在茂瑰旁边。茂瑰感觉到有人上来，一看到是姒痕。便转身侧卧，背对着她。他现在着实没有心情跟姒痕斗嘴。

“诺，茂瑰，喝酒。”出乎意料的，姒痕这次没有叫他“大块头”，而是用正常的语气叫他的名字。

茂瑰闻言，起身坐起来，接过姒痕手中的酒壶，像赌气一样咕嘟咕嘟往自己嘴里灌。酒水从茂瑰嘴角流出，顺着脖子流到衣襟上，打湿了一片。

“你给我拿过来。”姒痕突然凶巴巴地抢过茂瑰手里的酒壶：“酒是你这么喝的吗！我好不容易从雾伯那里要来一壶，全被你糟蹋了！”说着，自己拿着酒壶轻轻抿了一小口，让酒香在唇齿间细细的氤氲开来。

茂瑰也不反驳，只是看着天空闪烁的细碎的星，想象着自己是其中的某一颗。

“所以，你准备怎么办。”

姒痕突如其来的发问让茂瑰有点措手不及，但很快平静下来。

“去天阎之森寻找阎魔。”

“我也去，还有白音。”姒痕像不是在跟茂瑰说话一般，双眼迷离的看向远方，说完又是一小口酒。还没等茂瑰出口谢绝，姒痕又接着说：“别说不可以，你是去救茂蔷的，不是去送死的。再说我和白音也是为了救茂蔷的，老娘的脾气你是知道的！”

最后那句“老娘”让茂瑰噗嗤笑出了声，他以前没发现姒痕除了毒舌外竟然还这么彪悍。茂瑰侧过头，看着和他并排坐的女子四肢纤长，额间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蛾眉淡扫，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茂瑰竟在一瞬间看痴了眼。

“谢谢你。”黑夜里，是茂瑰淡不可闻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