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也是个见过些世面的人，打打杀杀的事情，他见多了，笑脸盈盈地说，“一般一般啦，客官您是要打尖儿，还是住店呐？”

鬼见愁把玩着自己手里的匕首，也不回话，身后的手下除了外面包围着的之外，还有黑压压地一片，把整个驿馆都挤满了。

掌柜的一直客客气气地笑着，笑得脸快要僵硬了，还是不敢把脸冷下来，空气里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就像雷雨到来之前，黑压压的云把整个空间都压得特别低，闷热和躁动隐隐做响，狭隘的空间里，让人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忽而一道闪电划破虚空，滚滚轰雷如期而至，暴风雨毫不留情地肆虐，没有一点节奏和方向，不论是刚刚长高的小树苗，还是盘根错节的年长古树，凡是暴风雨过境之处，能折断的枝丫，它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它们是宁静地树，不能言语，没人知道它们也会死亡，枯木上长出来的，不会再是之前的那一颗树，它们来不及询问原因，就消亡。

在这弱肉强食的江湖，何尝不是如此？

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们，求的，不过是活下去而已。

鬼见愁瞅出了掌柜的眼中的恐惧，手中的匕首在从他指尖掷出，从掌柜的脖子边擦过，匕首是个嗜血的怪物，擦过之时，还不忘擦破他一点儿皮，舔了舔这被好吃好喝养大的血。

掌柜的双腿发颤，冷汗止不住地从两鬓滑下，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咚——咚——

小店显得更加安静了。

“嘘——”

金鹤耳朵动了动，听到了楼下的动静。

江小染赶紧把窗户推开一点点，往窗下看了一眼，又谨慎地关好，金鹤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情况如何？

江小染摇摇头，不妙。

根本无处可以逃。

江小染很是不安，小声问：“有多少人？”

金鹤运用内力探查了一番，脸色越来越差，发青的脸转黑了。

“没辙了，我们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

木小九睁开了眼睛，“是谁的人？”

“鬼见愁。”

“多少人？”

“不下百人！”

金鹤说着摇摇头，很是灰心。

“他丫的！要不是本少爷受了重伤，这点人也想跟我们都？不自量力！”

金鹤瞬时眼珠子都瞪得大了，木少爷你的心还真是有够平静的，这都火烧眉毛了，还能这么淡定，真是人间不可多得的人才。

木小九叹了口气，“唉，你们真的太不争气了，平日里怎么能荒废武学，浅尝辄止呢？不知道学无止尽的么，你看看你，金鹤，一把年纪了，就这点儿成就，我真的……”

木小九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转头看着江小染，故作成熟，语重心长地说：“小染，你可不能学他，我教你的武功绝学，你必须天天勤学苦练，闻鸡起舞，不然呀。”

木小九又看了眼金鹤，很是嫌弃地摇了摇头。

江小染有些无奈，跟金鹤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满是同情和安慰，我也帮不了你了，金鹤前辈，您就忍忍。

金鹤耸耸肩，趁着木小九看向别处，赶紧地翻了个白眼，你好好管管你师傅，这德行，多的是苦吃。

小翠急得直跺脚，“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怎么都不想想办法。”

木小九看了眼小翠，右手做端茶的姿势，示意小翠端茶过来。

小翠长叹了口气，眉头皱得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婆，皱的都快要打结了，脚下蹬得直响，去倒了杯茶。

“想来，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翠，你瞎找什么急。”

木小九说着，便让大家坐在前厅去，自己三下五除二地换好了衣服，习惯性地拿起折扇，缓缓地从屏风后走出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不知怎的，江小染想起了这么一句话。

看木小九走过来，赶紧地起身，给他搬了一把雕花的软凳子，木小九浑身上下的皮肤都泛红，自打被醉西施泡过之后，身上的血管就特别明显，这几日泡了药浴，才稍稍变得不那么明显。

江小染眼睛里又有些氤氲了，都是为了救自己，师傅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她早就按下决心，除了报仇之外，她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这个虽然没什么杀伤力，但是，心地善良，充满正义，还总是护着他的师傅。“

“鬼见愁这次这么大阵仗，怕是为了……”

金鹤看了眼木小九腰间泛着些许淡蓝色光芒的贝壳。

“鬼见愁的背后到底是什么背景，本以为他就一个人，怎么这次会？”

木小九把腰间的小贝壳握在手心，贝壳有些暖意，一股暖流从他的手心，缓缓地淌进他的身体里，在全身游走，只一会儿，又消失了。

鬼见愁不知几个时辰依旧坐在了柜台上，一条腿踩着掌柜的脖子，把他紧紧摁在墙上。

“说，他们在哪里？”

鬼见愁面上没有一丝地着急，他知道，木小九这一次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要不是收到密令，让他处置了这个小小驿馆，他早就直奔木小九住处了，才不会在此处浪费唇舌。

掌柜的浑身哆嗦，头发早就汗湿了，脸色苍白着，其他的店小二也直接被鬼见愁的人摁在地上，脑袋被他们用脚踩着，似乎正在等着鬼见愁的一声令下，就能分分钟把他们的头踩进地板里。

“他——他们——”掌柜的话都说不圆润了，手颤抖着有些太不起来，歪歪扭扭地指着二楼一个亮着灯的厢房。

鬼见愁笑着，“哦。”

还是没有放开掌柜的，“听说，掌柜的，这些年，你这驿馆生意最好啊。”

掌柜的脑子里开始飞快地转了起来，“不——不——不，我们这小店，生意很，很一般。”

“是么？”鬼见愁本来还笑着的脸，忽然就沉寂下来了，眸子里发着森森冷光，直射掌柜的眼睛。”

掌柜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鬼见愁，转不转一下。

“早就听闻，此处驿馆的掌柜，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