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瞎客行 第一章海岛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正是春花盛放季节,人们也仿佛从冬日的慵懒中复苏过来,一个个精神抖擞。

南海镇,正奉十天一度的集市。

络绎的人群,走走停停,又或者俯下身来看一眼地上售卖的货物,跟货主低声交谈着。

街东头的一个火炉旁,一名四五十岁的彪悍大叔,光着脊梁,轮圆了胳膊,随着他口中发出嘿的一声,手中的铁锤猛然落在铁毡上。

“铛!”

火花四溅。

铁毡上一块毛铁,在铁锤的蹂躏下,逐渐改变着形状。

大叔姓汤,三年前从外地来到南海镇,靠着一手打铁的绝活落下了脚。他打造的铁器上,上边都会镌刻上‘一品’两个字。时间久了,人们也就叫他汤一品,至于真名字,反而没人知道。

汤一品放下铁锤,擦一把额头上的汗珠,正要用铁钳将毛铁翻一下身,忽然人群中一阵骚乱。

“哒哒,哒哒!”

杂乱的马蹄声从街道的一头传过来。

汤一品翘首向马蹄声的方向看去,透过攒动的人头,远处,无数的马匹在街道上奔跑着。骑乘马上的,是一个个目光阴冷的男人。

他们身上穿了花色迥异的衬衫,头上缠了头帕,手中或举单刀,或扬皮鞭,每当有人落入他们马前,就狠狠抽将下去。

人们倒下地来,还未爬起,就被碗口大的马蹄踏到身上。

一时间,街道上货物四散,人仰马翻。

惊慌的人们奔跑着,嘶喊着……

“海盗来了……”

“快跑,是刘胡子的手下。”

……

南海镇,向来国泰民安。

虽然这里地处边陲,但因为有了侠客岛的庇护,一直夜不闭户,从来听说海盗们在海上抢劫,什么时候竟敢跑到了陆地上来了?

难道他们不怕侠客岛的扬善惩恶令?

自从几百年前,扬善惩恶令现身江湖,侠客岛一直维护着江湖正义。

一些宵小之辈,以为恶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但只要翻开侠客岛的记事簿,就会发现,哪门哪派,姓字名谁,在什么地方做了什么坏事,条条缕缕,一应俱全。

江湖,早就非是刀口舔血的江湖。

每年,扬善惩恶令出现,英雄们都是乐乐呵呵去到侠客岛,喝一碗腊八粥,谈论一下江南的名妓,唠唠东北的大洋马,家长里短,练练嘴皮子功夫。

又哪儿敢动刀动枪。

很快,街道上的人们跑了个干净。

汤一品手中拿着火钳,正要躲到铁毡下,眼光流转间,就瞥到一名少年。

那少年人不过十五六岁,唇红齿白,头上缠了书生巾,俨然一个富家公子模样。他骑着一头驴子,身后跟着一名十三四岁的丫鬟和一名昆仑奴,正信马由缰,优哉游哉的走了过来。

汤一品心中一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少年人,被那些海盗一刀还不剁成两半,想要提醒一声,心中却又胆颤。

这么一耽搁的功夫,一名海盗已经扑到少年人身后。

他扬起手中单刀,在空中挽了一个刀花,斜劈而下。

“呼!”

随着利刃破开空气的尖锐响声,刀锋上一缕阳光反射过来,汤一品不由猛然捂住眼睛。

造孽啊!

这要是让少年人父母知道了,那岂不是要哭个昏天黑地?

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不过,就在汤一品捂住眼睛的片刻,一声痛呼猛然传入耳中,接着,稀里哗啦,一件重物从天而降,砸到了汤一品面前的铁毡上。

“咣当!”

铁毡摔倒下来,将火炉风箱砸了个七零八碎。

一双眼睛,正从地面上瞪了上来,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啊呀!”

汤一品急忙跳开,这才看清躺在面前的人,是刚刚那名举刀的海岛,此刻,他手里的刀早就扔在一旁,胸口前的衬衣撕开,胸口上,印了一个红色的掌印。

这是咋回事?

汤一品浑然忘了自己逃走,眼光从地上转到街道上的少年人身上。

此时,无数的海岛蜂拥而来,团团将少年人围住,但那少年不慌不忙,将手里一杆马鞭刷的团团乱转,像是风车一般。

而那些海盗们竟然无法靠前。

汤一品年轻时走南闯北,虽然没有练过把式,但一双眼睛也颇毒辣。此时,少年人手中使得,好像是江湖上最普通的少林伏魔棍,又像是武当最精妙的两仪剑法。

要说这伏魔棍,是缘自少林,但两仪剑,却是武当的不传之秘,这两样武功,绝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但少年手中马鞭似是而非,却又不同。

只见他指东打西,犹如孩童乱劈乱砍,但这不成章法的功夫,却戳到谁身上,谁就哎呀一声猛然退开,就像中了千钧重击。

汤一品眼睛都不由直了。

这是哪门哪派调教出来的弟子?这才是武功集大成者啊,看这样子,莫说几十名海盗,恐怕就是刀山火海,这少年也凛然不惧。

只见少年使一招苍鹰伏兔,戳到一名海盗身上,海盗大叫一声,整个身体飞出七八丈远,摔在地上。少年抽回马鞭,再使一招黑虎掏心,点中一名海盗胸口,那名海盗手中单刀嘡啷一声落地,慢慢委顿下去。

片刻时间,几十名海盗就摔了一地,哼哼唧唧躺在地上,再也不肯起来。

“小翠,有钱能使鬼推磨,赏他们几两银子,咱们就走吧。”少年收起马鞭,依然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

“是,少爷。”丫鬟答应一声,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看也不看扔到地上。

主仆三人蹄声得得,慢慢去的远了。

汤一品看得目瞪口呆,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时候江湖上竟然有了如此飒爽英姿的少年,有了这样惊心动魄的武功。

看起来——

就像是演戏一样。

可明明那些海盗都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他咽了一口唾液,目光不由重新落到走远的少年人身上,这时,少年正走到前方的一家酒店门口,只见那店小二屁颠屁颠的跑出门来,将少年胯下的驴子接了过去。

少年打量了酒店几眼,啪的一声,手中折扇打开,一边摇着,一边走进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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