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院子，李云萍就将鱼虾塞到玲儿手里，嫌弃不已：“谁稀罕她的东西，快拿去处理掉。”
玲儿犹豫，不知怎么办才好。
“说你笨还真是，去煮了，母亲说小河鱼最鲜了，她一准爱吃。”
丫鬟更拿不准注意，姑娘性情不定，她看着这么小的东西都舍不得，二姑娘送给她的，也不能这么……
李云萍骄横的踢她：“你死人么，叫你去就去，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还是你觉得李云珂更好，那你去给她当丫鬟啊，别以为你的心思我看不出来。”
玲儿委屈的说“不敢”，拿着鱼虾去小厨房。
要是主子可以选择，她情愿跟在云珂身边，起码她是真的单纯善良，不像李云萍，七岁而已，就一肚子大人勾当，还总欺压下人，一个不如意就拿她们撒气，她虽然是大丫鬟，也跟着倒霉。
结果当天晚上，二夫人就肚泄不止，大夫过府，询问吃食后，摇头，山羊胡一撇：“这时节的鱼虾，一个不注意，就容易引发腹泻。”
李云萍守在一边，不等二夫人有所言语，普通跪倒在嫡母窗前，痛哭道：“都怪我，要不是二姐姐说河鱼好，我也不会接收她的好意，母亲也不能……都是我不好。”
小小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夫都不忍，“算了，小姐也不要过度伤心，按时吃药，过两日就全好了。”
外人在，二夫人少不得装作慈母的样子，慈爱的拉她起来：“好女儿，起来说话，母亲不怪你的。”
李云萍仿佛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开口：“那母亲也不要怪二姐姐好不好，她也是好心。”
玲儿守在一旁，被小姐眼风一扫，自然什么都不会说。
二夫人当然不会怪罪李云珂，她把这件事直接和老太太说了，云珂母亲惊讶不已，回去一问，才知事情原委。
“没想到云萍那丫头，小小年纪心机也不少。”
云珂却似不信，“母亲肯定理解错了，虽然这鱼虾是我转送给她的，但妹妹她肯定不会这么说的。”
话音刚落，便响起敲门声，翠芝的声音传进来：“夫人姑娘，是二房的小小姐。”李云萍最小，合府都这么称呼。
“让她稍等，我们娘俩这就出去。”
云珂知道母亲的心思，她一向劝自己多些心眼，可是妹妹同她一处长大，没那些坏心计，忙安抚母亲：“我带她去偏殿，娘你先不要出来。”
胡氏只来得及叮嘱她“快些回来”，人就“蹬蹬”跑远了，叹气道：“这个丫头，怎么是个急性子。”
翠芝沏好了普洱茶，端给她：“夫人不用担心，小姐有主意的。”
“她的小心思，明眼人一看便知，但求她多想一些，我就不用担心了。”听着隔壁间的声音，她小声和翠芝埋怨。
云萍一把拉住云珂，哭的眼睛都红肿了，“呜呜，二姐姐，我没想到母亲那么说，我只是，只是说和你一起抓鱼，然后你把大半给了我，我不知母亲竟然……”
要说这李云萍也是有胆色的，小小年纪就会编排瞎话，斜的都能说成正的。
李云珂心软，知道二伯母和母亲貌合神离，做姑娘时，二伯母就喜欢父亲，央求媒人说亲，父亲却独爱母亲，天元民风开化，这段韵事还是她幼时擅闯父母房间，听母亲和父亲吵架听来的。
原本也是件小事，云珂天性烂漫，虽然也恼二伯母的狠厉，但也出于同情，觉得云萍被嫡母挑唆，很多事身不由己，她善良的孩子心性里，不想把人性想的那么坏。
此事就这么揭过。
要不是后来学堂里发生的“掉包事件”，她情愿自己一直天真下去。
学堂里很热闹，今天家里大人忙着大伯升官的事，所以来的晚了些。
一早大伯母给了她几块碎银子，云珂很是开心，欢欢喜喜的上学，凑在人堆里，听着熟悉的声音脚步加快，沈之安正和陈冲说着什么，她眼神一转，准备从背后偷袭小胖墩。
上次陈冲故意使诈自己才输掉的，要不然也不会中了他的圈套，被夫子罚。
“啊！娘啊，救我。”
云珂哈哈大笑，水润的大眼蒙上薄雾，轻灵剔透，瓜子小脸狡黠的和沈之安一对，故意装作惊讶：“陈冲，你鬼叫什么，你娘不在这呀。”
气愤的将甲虫狠狠甩掉，陈冲圆脸气的通红：“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干的，好好的姑娘家，非要弄粗鲁的东西，也不和你妹妹学学。”
诡计被拆穿，云珂也不恼，问沈之安为什么这么热闹。
沈之安浅笑，帮她把书箱放好，又递给她帕子，云珂顺手接过，听到他温润如水的说道：“夫子放了半天假。”
“当真？”云珂大喜，大伯母给的碎银这下子又去处了，街里新开的小吃，她一定要和沈之安还有妹妹一起尝尝。
陈冲被冷落，胖胖的小肚子挤过来，坐到云珂另外一侧，兜头一盆冷水浇灭她高涨的热情：“夫子说了，下午就要考古史。”
云柯精致的眉眼浮现失望之色，沈之安赶忙安慰：“但是先交卷的，可以先走。”
李云萍一早被嫡母数落，因为大伯升官，父亲却毫无建树，将气都撒在她身上，大腿处还淤青着呢，是以情绪低迷，被孤立一旁，心情更加烦闷，赌气的坐在角落，但一听到考试，再度坐回云柯后面。
她知道，云柯的古史学的极好，诗书也不错。准备临时抱佛脚，跟云柯打小抄。
结果交卷时，其他人都走了，纷纷嚷着夫子出题刁钻，夫子也不恼，转悠到后面续茶水。
只剩下云柯，并陈冲，沈之安，还有李云萍。
“喂。”陈冲小声喊云柯，奈何他太胖，身子怎么凑都看不清后面的半张。
夫子后面长了眼一般，不紧不慢道：“都老实点，雷同的见解要扣分的。”
云柯瞪陈冲一眼，给他一个“你最好不要照搬”的威胁眼神。
陈冲憨憨的挠头，他一抄起来总忘，以前就没少被夫子念，因为和这两位交好，但是沈之安的理论太生涩难懂，只好退而求其次，拿云柯的将就。
沈之安打掩护，李云萍和陈冲一个目的，云柯就悲催的成靶子了。
“咳”，夫子咳了声，又转悠回来，瞄了几人一眼，小家伙们立刻正襟危坐，尤其陈冲，红唇极具肉感，一抿唇就和含着糖一般，云柯不仅失笑。
“李云珂，你可以交卷了吧。”
被点名，云柯歉疚的看了小胖墩陈冲一眼，正要署名，身后一阵风，眨眼间她的纸张被碰到地上。
李云萍蹲下来和她一起捡：“对不起，二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无碍的。”云珂拿好卷子，重新署名，看也没看内容，直接递给夫子。
倒是一旁的沈之安，眸光一闪，李云萍和他四目相对，似有躲闪之意，但随即笑颜如花的冲他一笑，很是小姑娘的天真娇憨。
他以为自己看错，没多想。
结果，成绩下来的时候，出乎所有人意料，沈之安还是高局第一，第二名，竟然是一向成绩平平的李云萍。
而一向不出其右的李云珂，成绩一落千丈。
夫子很生气，很无奈，很抑郁。
“李云珂啊。”他吹了小胡子，很是慈爱，“放学记得，别走。”
所以，这就是传说中的，留堂了？
李云珂极是乐观，只是难过一下下而已。
沈之安望着反而开心和妹妹道恭喜的小姑娘，若有所思。
她们俩的字，十分相像，像到，若是刻意，自己都分不清。
“我幼时练字，云萍没字帖，二伯母待她又不好，她亲娘也不重视这些，就临时拿我的字帖临摹，所以就越来越像啦。”
以前无意间发现，她这样回答。
如今，想起那天的混乱，沈之安却不得不多了心眼。
但，当他以讨教的名义想一睹李云萍的卷子时，却被她推脱家中有事，甚至急急请了假。
若说巧，也真的够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