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红梅说着,忍不住眼泪就出来了,她扭过头去,擦了一下。
“请问,在他失踪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满爱国见惯了这种非正常死亡,所以他仍然面无表情地问。
“说到异常情况,我想起来了,那段时间,他花了三千多块钱买了一个新手机,然后就经常用手机跟人聊天,发短信,我问他跟谁,他就说是客户或厂里的谁谁,但是我从来都没看过,不知是不是这些人。”郝红梅说。
“那么他的手机呢?”满爱国问。
“跟他的人一块失踪了。”郝红梅道,“他很顾家,而且,很小气,我相信,他绝对不会拿钱去*或见网友的,电脑刚刚普及的时候,有好多人聊天,见网友,但我相信我们家振东不会,因为他对这种人和这种事一向都很讨厌。而且我们家三个孩子,我又不上班,我们家的经济也不是很宽裕。他根本不会去做这种浪费钱的事。”
“虽然潘振东的妻子说他不会聊天也不会见网友,但是潘振东的情形,很象是聊了网友,然后被抢劫杀害,只是事情已经过了二年,我们找不到证据……”从潘振东家出来后,满爱国说。
“知道他的电话号码,我们到移动公司查一下他的通迅录和聊天记录好了。”魏强道。
和魏强他们相比,石震和彭越的调查就不是那么顺利,因为施永芳出事后,她的女儿季忆也走了,她家早就没有人居住了。他们是先到施永芳的二哥施永明家找到施永明,才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位于河东马角村的施永芳的老家。
彭越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了,和六年前一样,这里还是一个废旧的厂房改建的家属院。
石震跟着施永明进了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栋四层高的居民楼,楼房已经很破旧了,下水道和路面都已损坏,污水横流。但这还算是好的,一栋似乎是解放前的破厂房内盖着小院子和小房子,另外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瓦房和平房,总之这个破旧的院子就象海龙市身上长的一个烂疮,苍蝇嗡嗡,臭气熏天。
石震一脸严肃默不作声地跟在施永明的后面。
彭越则边走边看,这个地方和六年前一样,没有一点变化。那两根高耸的烟囱还在,在烟囱下面一扇漆着灰色防绣漆却仍然锈迹斑斑的小铁门前,施永明掏出钥匙开了门。
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屋里的光线很暗,但仍然能看的清是一间大屋。外面两间是后来接的,一间作厨房,一间放着一张餐桌。再往里面是客厅兼儿童卧房,看情形应该是施永芳的女儿住的,最里面一间就是施永芳住的了。
石震走了进去,一张大床,两个衣柜,一组低柜上放着一台17寸老式大屁股电视机。电视机的旁边放着一张照片,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草地上,脸上挂着微笑。照片上的人应该就是施永芳了。石震仔细打量着,发现施永芳没有潘田莉说得那么丑,不仅不丑,还是个美女,而且看上去很舒服,不象那个潘田莉一脸横肉。给人一看就觉得这女人很坏。她的鼻子不歪,只是那个鼻梁高不高从照片上倒是看不出来。
他想起潘田莉的话,女人鼻梁低,或鼻子歪斜,都主婚姻不好。因为鼻子主中年,在人生最关键的十年,一旦破了相,下半生很难有起色。你看我鼻子圆润,左右鼻翼对称,不漏不翘而且与颧骨也对称,所以结婚后事业兴隆,财业百聚。还有,你看她脑瓜子有多窄,女人脑门窄了行事艰难、心智愚昧、粗鄙卑啬易困苦。所以你看她上个长白班,有多难?三起三落,最后还弄个分流到车间的结局。石震再看看她的脑门,她剪着齐刘海,看不出来脑门是窄还是宽,也许真的象潘田莉说的那样:女人脑门窄了,行事艰难,心智愚昧,粗鄙卑啬易困苦。
石震打量着那张照片的时候,彭越也在打量着这张照片,这个曾经救了他的囡囡的女人,他只在她的葬礼上见过的照片,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没想到她年轻时候清秀美丽,而且她的脸看上去好面熟,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彭越想。
“我还可以看看其它的照片吗?”石震问。
施永明又找来两本相册,他大约翻了翻,一本是她结婚前的,一本是她结婚时的。一个胖娃娃、一个扎着两条麻花辫子推着老式自行车的站在梨花下的少女。他把这两张有代表性的拍了下来,然后看那本结婚时的照片,她穿着大红的新娘装,和父母的合影 、和姐姐施永芬、施永荣的合影,全家福,接下来应是到了饭店,然后觥筹交错,杯盘狼藉。
在照片里,他看到了沈士斌、潘田莉、陆小凤、王小朵、李花等人,甚至还看到了潘振东,另外还有许多不认识的人,都是去参加她的婚礼的那些人。其中也包括悯农化工质检部的人。
他将这些照片拍了照,留了存档。
从施永芳家出来后,石震带着彭越又去了施永芳的妹妹施永芝的家,第二天,他们又去了施永芳的前夫季麻强的家,而魏强和满爱国也去了施永芳的大姐施永芬的家。
三个星期又过去了,周五的周前会上,就最近调查的结果,石震作了一次总结。
“施永芳,海龙市悯农化工厂工人。生于1970年,死于2010年,曾经有过一段长达12年的婚姻。前夫叫季麻强,也是悯农化工厂的工人。两个人通过相亲而认识……”
“等等,”李大伟道:“你说他们两个人是一个单位的,却是通过相亲而认识的?这不矛盾吗?既然是一个单位的同事,怎么会不认识?”
“你没到悯农工业园区看过,你都不知道他们厂有多大,光车间就二、三十个,员工也有三、四千号人,所以虽然是一个厂的,不认识也不稀奇。”彭越解释道。
“婚后季麻强多次对施永芳实施家庭暴力,导致夫妻关系破裂。两人只有一个女儿,离婚后判给了施永芳。施永芳和季麻强的女儿叫季忆,施永芳死的时候她17岁,是一名高二的学生,施永芳死后,因为电梯公司和物业公司互相推脱责任,拖了好几年,她的女儿才得到了二十几万的赔偿,除去打官司的费用和还账外,也所剩无几了。”
石震喝了口水接着道:“最重要的是,施永芳下岗并出事后,因为没有经济来源,季忆不得不缀学,找份工作以养活自已。现在她就在距离海龙市七十多里的五通市工作。施永芳的老家在海龙市豆沙镇果园村,母亲在她18岁的时候喝药而死,父亲也是农民,农闲的时候搞运输,后来在灌南出了车祸落下了后遗症,因神智不清溺水而亡。除此之外她还有两个哥哥和两个姐姐、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她大哥施永刚在新疆当兵,是一名军医。二哥施永明也在思渠工业园工作,不过是一家只有百十号人的小化工厂。施永明有一子一女。老婆没有工作,一家四口只靠他一个人一个月两千多元的工资维持生活,经济之拮据,可想而知。谭贵清死的时候,施永明在上班,所以基本上排除了他作案的可能。
“怎么又是化工厂?”魏强皱了皱眉头。
“海龙市的经济主要靠化工厂支撑,在思渠工业园,有大大小小将近二十个化工厂。”石震向他解释道。
“施永芳的小弟施永强大学毕业后去了南宁,是一家公司的财务总监。她的大姐施永芬嫁到豆沙镇上,有两个儿子,施永芬和丈夫长年在广州福建一带卖糖球……”
“糖球是什么东西?”彭越插话道。
“就是糖葫芦。谭贵清死的时候,施永芬正在盖房子,她有两个儿子,都已成年,还没有娶上媳妇,我想,她急着盖房子,也是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在这种情况下,我觉得她不可能去上海杀了谭贵清给她妹妹抱仇。至于两年前的323国道小林庄弃尸案,我觉得她更不可能参与。施永芳的二姐施永荣多年前死于癌症。所以施永芳的两个哥哥施永刚、施永明,二个姐姐施永芬和施永荣都排除了做案的可能。”
“我觉得有可能是劫财。”魏强道:“据潘振东的妻子郝红梅说,潘振东失踪前一段时间经常用手机聊天和发短信,而且我们在移动公司也调出了他的聊天记录,他跟一个网名为聂小倩的网友聊得很热乎,而且两人还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我认为他可能是在去见网友的过程中被劫财并杀害的。”
“聂小倩?不是电影《倩女幽魂》中女主角的名字吗?听上去有一种索命女鬼的味道。”彭越听了魏强的话皱眉道。
“不错,从犯罪心理学上讲,一个人的网名也可以泄露其心事,她为什么要用聂小倩这个网名?为什么不用小龙女、林黛玉这些网名?因为她想化身为一个复仇的女鬼,我们不妨大胆地假设一下,这个网名为聂小倩的网友因为跟潘振东有深仇大恨,便取一个女鬼的名字为网名,处心积虑地接近潘振东,目的就为了索他的命。”李大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