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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血千煌 第五章 · 画地为牢

不一时,宫乐瑶牵着林梵在真远和尚的引领下一路行至禅房门前,隔着纸窗只见禅房内烛光摇曳,映射出一个枯瘦的身影。

“方丈师叔,这位女施主到了。”真远立于门外合十道。

“你且下去吧,宫女侠请进。”说话的正式刚刚听到的老者的声音,宫乐瑶捏了下林梵的手,低声道“梵儿在外面等娘......”

“我和娘一同进去。”林梵不等宫乐瑶说完抢着说道。林梵抬头看了母亲一眼,向前一步推开房门。宫乐瑶这才向房内打量,房中徒有四壁,空旷的禅房正中蒲团上盘坐一位老僧,年逾七十,形容枯槁,面黄肌瘦,眉骨凸露。宫乐瑶心下一紧,看这老和尚不像易与之辈,今天怕是难免一场争斗。

“宫女侠勿忧,老衲并无恶意,适才听女侠声音似有中气不足之象,想是脏腑伤的不轻。若不嫌弃可近前来,容老衲查看一番可好?”净空方丈盘坐不动,冲着宫乐瑶挤出一个难看无比的笑容,宫乐瑶心想“这和尚果然厉害,单凭声音就断出我脏腑受损,若我无伤在身或可争斗一二,如今万万不是此人对手,也罢,倒要看他怎地。”

想到此处,宫乐瑶跨步进入禅房道“有劳大师费心了。”说着递了一条手臂过去。净空也不多言,略一抬手搭住宫乐瑶手腕,净空眉头一皱看了眼宫乐瑶,见她面无悲喜,净空叹了口气,宫乐瑶正待相问忽觉一股炽热的内力沿左手三阳经涌进体内,顿时五脏六腑竟有股暖意生出。

连日来顶风冒雪赶路,宫乐瑶原本羸弱的脏腑又受寒气侵蚀正觉苦楚难耐,不想净空和尚一见面便出手以内力为自己驱除脏腑寒气。

“宫女侠之伤非老衲力所能救,老衲只能为女侠暂时驱除体内寒气,若欲根治还需另求名医。”净空方丈收手对宫乐瑶道。

“多谢大师以内力助晚辈疗伤,晚辈深夜到此搅扰又是无理在先,还望大师勿怪。”宫乐瑶知净空和尚并无恶意,且又助自己疗伤,反倒觉得自己先前言行多有失礼之处。一时竟有些羞愧之意。

净空笑道“好说,好说,老衲知晓宫女侠今日之来意。”

宫乐瑶闻言大喜,连忙问道“我父林啸当真是在贵寺之中?”

净空徐徐道“八年前我受人之托留林施主在寺中久住,并承诺不会向外泄露,今日女侠前来我已知必是女侠得知消息,只是不知宫女侠消息从何得来?”净空望着宫乐瑶,却不待她答话转而又继续说道“哎……也罢,施主即已至此,老衲便带你们前去相见,林施主自身去留也全凭他自己决定,老衲绝不干涉。”

宫乐瑶喜出望外,最初担心此行见不到林啸,到了六合寺初见净空和尚还以为要有一场争斗,待净空和尚亲承林啸就在此处,宫乐瑶尚在盘算如何说得净空应允自己与林啸相见,不想净空竟主动要带她母子二人去见林啸。宫乐瑶竟一时语塞,只是不停的道“多谢大师,多谢大师!”

净空和尚在前,宫乐瑶母子在后,一路无话,三人走到一间净室,净空和尚也不多言,推门进入。

“净空大师,深夜至此有何贵干?”说话的是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宫乐瑶虽已几年不见林啸,却一下便听出说话之人便是丈夫林九天之父北阴宫前任掌教林啸。宫乐瑶一时激动的眼眶竟有些湿润,不由得想起自八年前林啸失踪以来,丈夫林九天也相继失踪,自己又在北阴宫的叛乱中身受重伤,多年来独自一人带着林梵四处找寻林九天与林啸的下落,可谓饱受身心之苦。

“娘,你怎么啦?”林梵拉着母亲的手臂道。

“屋外何人?”林啸听到屋外声响,沉声问道。

“宫女侠,林施主就在此处,何不进屋相见?”净空说道。

宫乐瑶迈步走进屋来,见一年迈长者穿一身黑布长袍,头发半黑半白未经打整的散落着,剑眉入鬓,虽有六十四五的年纪却挡不住一股英气逼来,不是别人正是林啸。

“爹......”宫乐瑶牵着林梵在林啸面前拜倒,不由的哭出声来,这些年宫乐瑶带着林梵为父为母全凭一身,虽然伤病缠身却从未在儿子面前显露过一丝柔弱之态,今日见到林啸却恨不得把这么多年的委屈一次倾倒个干净。

“乐瑶......你如何找到这里来了?这孩子......难道是我孙儿?长这么大了?快到祖父这来!”林啸见到宫乐瑶突然至此也感惊奇,宫乐瑶拭去眼泪连忙拉着林梵到林啸跟前道“梵儿,快给祖父叩头。”

林梵初次见到祖父虽有些好奇却也连忙叩头。“快起来,快起来,梵儿,没错,这名字还是老夫所起,当日老夫离开宫中之日你才刚刚出生不足一月,不料今日再见梵儿都长这么大了!好、好、好啊!”林啸连道三声好,显然很是高兴,又问宫乐瑶道“九天呢?他没一起跟来?”林啸边说边扶起宫乐瑶让她一旁坐下说话,不料才一搭宫乐瑶手臂林啸顿时大惊失色道“乐瑶,你这是怎么?如何伤成这个样子?九天呢?”

宫乐瑶闻言怆然泪下,泣道“九天他......七年前去了月神宫,之后便再无音讯。七年来我和梵儿四处找寻爹和九天的下落,近日方才得知爹的所在,这便星夜赶来了。”

林啸一拍大腿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眼睛瞪得铜铃也似,怒道“月神宫?他月神宫虽是厉害,但向来与老夫并无仇怨,怎敢对我儿下手!我北阴宫两大护法竟也未能保得我儿周全?”

宫乐瑶听得不仅一阵沉默,良久徐徐道“左护法褚蛟龙自九天失踪以后便密谋造反,后又说服右护法罗烈对我母子二人痛下杀手,我的伤便是拜他们所赐......”

“什么!”林啸虎目圆瞪,牙咬的吱嘎作响,“狗奴才,焉敢如此!”林啸怒骂一声继而半晌不语,显然被气得不清,良久长舒了口气问宫乐瑶道“这八年来究竟都发生些什么?”

宫乐瑶疑惑道“这几年间武林中可算得上是天翻地覆,爹难道不知?”

林啸伸手指着外面院子叹道“八年来我从未出过这道院墙一步,武林之事更是一无所知,你且先说与我听。”

宫乐瑶点点头略整理下思绪,便从七年前那场撼天动地的大战说起......

七年前,时玄安帝在位,原本朝廷与武林之间相安无事,武林中虽然偶有不遵朝廷令法者,却也并未有正面冲突。不料玄安皇帝突然出兵征讨东庭武林门派月神宫,当时月神宫尊主名叫孟回,此人天生右臂残疾,却称得上千古难觅的武学奇才,他自创无上武学《六道轮回》而孟回本人更被认为是天下第一高手,又因为孟回平日里为人谦和有礼,故而在武林中声名之盛无出其右,月神宫也是武林中泰山北斗般存在。

后来朝廷出兵月神宫首战失利,玄安帝暴怒,继而派出朝中第一猛将,时任护国大将军的沈离带兵前往征讨,那一场战事足足持续半年有余,双方死伤无数,流血漂橹、尸骨成山,当时因无人认领的尸体过多,不得已之下尽皆弃于燕子河中,结果又引发大规模瘟疫。最后这场旷日持久之战竟是以玄安帝驾崩、孟回失踪而暂时告一段落。后来人们习惯把这场战争称为天怒之战,因当时世人认为这场灾难般的战争必定是上天发怒以此来惩治世人所致。

一场大战,月神宫分崩离析,沈离亲子沈坤战死,西域第一大门派召云府彻底覆灭,北境第一大门派北阴宫新掌教林九天失踪,江湖中大小门派灭门者数以百计。

直到当今昭景皇帝登基颁布诏书大赦天下,连颁诏令调回各路兵马,又多次表明与江湖各派修好之意,至此天下稍安。

天怒之战虽落下帷幕,但世人却始终不明此战因何而起又因何而终,只是关于这场战争世人多已不愿提及。

林啸静静听完宫乐瑶的讲述面上虽不动声色,内心里却已是翻江也似,寻思道“不料我在此处八年,江湖已是如此模样。”“那北阴宫又是怎生一回事?”林啸又问道。

宫乐瑶叹口气道“自九天月神宫之战失去消息后,我便带着梵儿四方找寻,故而未曾留心褚蛟龙谋反之举。那日我召回宫中十位殿主商议找寻九天之事,怎料十殿之中已有七殿之主与褚蛟龙同谋,我欲连同其余三位殿主镇压叛乱,不想罗烈拿了梵儿逼我等就范,幸得三位殿主死命相助,我方得以救出梵儿,岂知那褚蛟龙早已投靠天一阁,此战竟请来天一阁高手暗中出手攻我不备,重伤之下不得已我只好带着梵儿逃出北境,一面养伤一面查访爹与九天的下落。”

林啸听罢怒极反笑,道“好好好,没想到褚蛟龙这畜生有如此胆略,手段也高,竟能覆我家业!你说的天一阁又是何门何派?老夫却也从未听闻。”宫乐瑶道“是了,我却忘记言明,这天一阁立派不足七年光景,难怪爹未曾听闻,这天一阁表面与寻常武林门派并无任何差别,实质却是朝廷的爪牙。天一阁以重金厚利笼络一大批散人异士为其效力,但武林中无人不知天一阁背后的势力正是昭景皇帝心腹组织天一门,故而天一阁真正掌事之人乃是天一门门主,人称九面神鱼的左无声。近年来天一阁不断扩张势力,收服了不少江湖门派为其行鹰犬之事。”

林啸点头道“原来如此,看来八年光景不长,世上却早已变了天下,老夫为守一诺却连累家人蒙难、门人蒙羞。真不知老夫以信义立于世究竟是对是错......净空大师可否为老夫指点一二?”

净空和尚始终闭目不语任他祖孙三人相叙,忽见林啸转过头来问他,便摇头说道“何为是何为非?若说林施主信重于人,严守一诺者,这便是对的;若说因此而让家人蒙难、门人蒙羞,那便是错的;若说林施主因此错过那月神宫之战,施主手上却不知少染了多少鲜血,况且林施主或许也为此因祸得福保住一条性命,这便又是对的,若说林施主因此而怒心难平,他日重出江湖再起争斗,更造杀戮,那便又是错了。所以林施主觉得对了那便是对了,林施主觉得错了那便是错了,是是非非又岂是旁人能够决定的?”

林啸在六合寺八年,平日里多曾听得净空和尚讲论禅理佛法,此时净空和尚话语一出林啸便知净空和尚乃是劝诫自己善恶皆从本心,勿要心生恶念之意。林啸颔首道“多谢大师教诲。”接着又对宫乐瑶道“你可知为父因何八年来不曾回宫,只在此处安身?”

宫乐瑶不禁奇道“正要父亲言明。”

林啸看了看宫乐瑶又看了看林梵,徐徐道“老夫在创立北阴宫前,本是个搬山道人。”

有关林啸出身之事宫乐瑶也是初次听说,故而她也不禁一愣。林梵却不明所以,问宫乐瑶道“娘,搬山道人是什么?是出家的道士吗?”宫乐瑶斥道“不懂不许乱问!”

林啸摆摆手道“不碍事,老夫原本也打算说与你们听,这搬山道人便是专做那挖坟盗墓的勾当,只是老夫与旁人不同,寻常搬山道人多为求取丹珠,而老夫独好武林前贤葬于墓室中的武功秘籍。后来机缘巧合,一件大事彻底让老夫改变了心智,决心光明正大开宗立派。”林啸话音一转接着又道“老夫虽是盗墓出身,然创北阴宫后,自问宫中自我而下一向光明磊落、行侠仗义,绝非凶恶之辈。”闻言宫乐瑶暗自点头,再想起那义薄云天的丈夫,宫乐瑶也不禁心中激荡,回忆起倾心于林九天之初,便是因他身上那睥睨天下的英豪傲骨。

“祖父,那后来呢?”林梵急着听故事一般,催着林啸继续,林啸无奈道“可惜,错便是错,终究无法以今日之是而掩昨日之非,八年前有人知我曾以盗墓为业有损阴德,特与我定下一约,若能一招之内制我,他便画地为牢让我禁足十年,以赎己过......”

“那爹你......”宫乐瑶听林啸说起一招之约,再一想林啸确实已经在此八年,愕然道“凭爹的本事......难道当真只有一招?”林啸却不以为意,伸出一只手比划着大笑道“若非一招,老夫焉能留此八年?不过老夫心服口服,当今世上能接得他一招之人,恐怕超不过这一手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