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离骆佳山飘渺峰紫竹林。
桌上的罗盘开始震动,指针快速旋转着,竹屋左右摇晃,一盏茶四溢,碎屑从屋顶震落,只见一红衣女子轻弹手指,一股极强的气将罗盘上空的竹片弹落在地。盘坐在竹榻上打坐的秦昭月,睁开双眼。
“看来是新任伽魔人要降临了”。
秦昭月起身走到竹屋外,纵身一跃,只见一抹鲜红的细柳嫩腰,曼妙的飞舞在绿意傲然地竹林。腰间的流苏随风缠绕进红纱,如蜻蜓点水般在屋顶停留一瞬,脚尖微起,早已双脚站在最高的一竿竹枝上。一双深黑色的眸子望向南方。
只见一处天空红霞似火,有凤来仪。
仔细看来,红霞掩映之下,萦绕着一团紫色的气,虽然常人是看不出的,当了几百年的守阵使者,昭月可以断定这股气恰似上一届伽魔人元神落入海底时所散发出的气。眼下的这股气虽不及当年汹涌,可在金光之下奋力奔腾之状,无疑是新一任伽魔人要降临了。
“难道这次被选中的是沧溟尊圣的独生子沧溟玄童——翌风”。秦昭月心想着,“虽然这玄童自幼聪慧,三岁熟读诗书,六岁就习得数种法术,八岁可以斩杀魔兵,力量与修炼了一百年的常人媲美。可自从神魔一战,玄童遭魔气侵体就停止了生长,身形和心智停留在八岁。老天爷这一次真的要选一个八岁的孩子做伽魔人吗?”
心下有很多疑问,秦昭月微微摇头,嘀咕着。“若确是伽魔人降临之兆,想必其他人也已看到,不如早早动身去乾位,与他们回合,好做商量”。
轻拂衣袖,轻轻落地,走进竹屋,拿起竹榻上一把镶着白玉的折扇。此扇是秦昭月成为守阵使者时的法器唤作落影追魂扇。
这落影追魂扇本是骆佳山飘渺峰上的一只雄鹤,这仙鹤本来有一对,雄的唤作落影,雌的唤作素魂。这一对儿每日以露水山果为食,打算夫妻双双修仙。秦昭月从小被紫炎仙圣收养长大,在这山上生活了几百年与这对仙鹤也算是邻居。小时候调皮经常偷了师父的酒躲在后山喝,若是碰到了仙鹤夫妻,必定也请它们喝上一杯。
可惜素魂在上次神魔大战之时不幸丧命。落影失去伴侣后伤心至极,后幻化成折扇做了昭月的法器,与昭月定下誓言终生在飘渺峰守护离位。
话说这骆佳山飘渺峰是正东方最高的一座山峰,伽魔阵的离位刚好在此。上次神魔大战之前一直是秦昭月的师父紫炎仙圣镇守,也就是离位的上一任守阵使者。
上次神魔大战时魔界的九云魔焰四落,环顾四周,不见清空云霞,到处弥漫着魔气,骆佳山上烟火纷飞,树林毁了大半,动物四处逃窜,却又无处可躲。昭月作为守阵使者的徒弟同样肩负着保护离位的责任,眼看着生活了百年的地方被焚毁大半,怎能忍得。师父曾经说过后山的仙鹤是飘渺峰的圣灵,日后得道成仙必能有一番大造诣,成为魔界的一大劲敌。大战之前曾再三嘱咐护住这对仙鹤绝不能让他们落入魔界之手。
昭月御剑来到后山,果然有魔兵来抢夺仙鹤,两只仙鹤在空中慌忙躲闪,魔兵用魔火向空中击打着。为首的是一个细腰眉眼的女魔,手中拿一九节蛇骨鞭,不时扭动着身体,手挥魔鞭指挥者魔兵,看样子有几分厉害。可昭月这一百多年来也是经过师父紫炎仙圣悉心调教的,再加上自己天资聪颖,处理几个魔界的小娄娄还是没问题的。
话不多说,昭月拔出银丝宝剑,正对着冲向前的魔兵。先是一招拨云望日,再来一招风卷残霞,最后一招剑指九幽,将魔兵斩杀殆尽。女魔见势,亲自挥动着鞭子向前。
“想不到你这女娃娃,还有几分造诣,可惜你今天碰到了我女刹,恐怕小命难保了。”
“你这丑魔女怎么废话那么多,要打便痛快的打。”
“啊哈哈,那到时候打疼了,可别.....”
“看剑。”还没等女魔说完,昭月已经出招。只见银丝宝剑与蛇骨鞭相互交击,空气中擦出阵阵火花。昭月当时毕竟年轻,那女刹一个转身闪到昭月身后,用蛇骨鞭缠住了昭月的腰,这蛇骨鞭每两节交接处都有倒刺,昭月的腰间很快有血渗出。
女刹见对手被自己擒住,用力一拉手中的鞭,倒刺扎的更为厉害。昭月疼的叫出声来,用力挥起手中的银丝剑砍向蛇骨鞭,没想到这蛇骨鞭真的被砍断了。那女刹也是大惊失色,挥手使一击寒冰掌,一柱寒冰汹汹奔来。昭月伸手施展法术白虹归日将寒冰止于身前。却不想,女刹又一招寒冰掌向仙鹤攻去。
昭月见此用力将自己面前的冰柱抵出去,挥剑向女刹刺去,却已来不及,冰柱还是击在了雌鹤素魂身上。
就在那一瞬间,银丝宝剑也穿透了女刹的胸膛。虽又殊死搏斗了一番,那女刹被剑气伤的不轻,早已无力回天,顷刻间化为黑烟灰飞烟灭。
雄鹤见自己的伴侣死去,伤心欲绝,仰头长鸣。昭月走到它们身边不知如何是好,一滴眼泪落在雌鹤的身上。起身施法将两只仙鹤转移到较为安全的地方。转身赶去帮助与魔将恶傀作战的师父。
这是她第一次认识到世界是有多残酷,人们为什么如此憎恨魔界。昭月用最快的速度赶到离位的圣塔,塔前乌云遮日,不时有魔焰落下,周围散步着污浊的气体,只有离火圣塔没有被魔气侵袭,散射出白光。看情形师父已经与恶傀大战了多时,紫炎盘坐施法悬在半空中,以自己的气将圣塔环绕起来。就在那一瞬见,一道黑色的气雷电般劈过来,莫邪将魔刀砍向紫炎的左臂。紫炎从半空坠落,鲜血四溢。
昭月大喊着跑过去抱住紫炎。“师父,师父,你怎麽样了。”以气施法时若被伤及肉体,心脉也必定受损,圣塔周围的气有一瞬间将要散去。紫炎口中吐出一口深红色的血。颤抖的身体,将气重新聚拢在圣塔周围。
昭月起身,冲向恶傀。银丝宝剑被一脚踢在地上。恶傀狂笑着,“你师父都未必胜得过我,你一个黄毛丫头还敢上前,不如乖乖投降,做我的魔姬,等魔界统领了三界,跟着我享尽荣华富贵,啊,哈哈哈。”
“呸,魔界个个都是废物,想统领三界,门都没有。”说着又冲向恶傀。
紫炎见自己的徒儿将要吃亏,唤着昭月的名字。“月儿,你不是他的对手,快回来。”
此时恶傀被昭月的话激怒,一掌打过来。昭月被激到塔前的地上,口中也吐出一口血。
紫炎颤抖的站起身来喊着,“月儿。”心下想着,此战只有与恶傀同归于尽才能保住离火圣塔和徒儿的性命,于是将自己口中的内丹慢慢渡到昭月口中。
自镇守在此山几千年来,有多少青年才俊慕名来拜师,可他从未收过一人。唯有昭月是他认定的徒儿,断然不想这爱徒在此战中丢了性命。紫炎垂怜的看着昭月,抱着必死的决心最后抚摸了昭月额头一下。就像千年前第一次见到昭月。
千年的一个夜晚,紫炎乘着月光在山林野间的一块大石头上躺着饮酒。忽听到,一婴儿啼哭,寻着声音发现了一个女婴,这女婴脖上挂着一块玉佩刻着一个秦字。紫炎断定这女婴姓秦,找遍四周不见有人,想定是个弃婴,见她眉清目秀,颇有一股灵性,用手指轻轻抚摸了她的额头一下,这女婴竟然朝着紫炎咧开了小嘴笑起来。紫炎心下便想这是老天爷命定给他的徒弟。于是给她起名为秦昭月,悉心调教。
“你这老东西倒是挺心疼徒弟,不过没了内丹我看你还能奈我何,啊哈哈。”说着恶傀挥起魔刀冲向紫炎。
紫炎伸出右手,将头上的一只发簪取下,染上自己的血,发簪发出金色的光芒。在恶傀冲上之际扎进了他的心脏。
紫炎大喊着:“昭月,好好照顾自己,代替师父镇守离位。”
顷刻间紫炎、恶傀两人抱在一起化作一团火焰,同归于尽。只有那枚发簪落在地上
昭月声嘶力竭的哭喊着:“师父,师父......”
这千年来无论师父如何严苛的训练自己就算为了练习飞行摔得浑身是伤,脚上皮开肉绽,也不曾如此哭过,可是这一刻这世界上最疼自己师父离去了,昭月咆哮着冲向残余的鬼兵,拿起师父的发簪,用尽所学,将鬼兵撕裂,黑色的气团炸裂,呻吟声咆哮声,所有的魔兵死尽,昭月浑身是血的站在原地,眼望着手中师父的发簪与自己的血相容,散发出一丝光芒。“师父,徒儿会好好镇守离位,至死不休。”
与此同时,乾、坤、坎三位也遭受着魔兵的侵袭。这一战魔界之首九黎似乎势在必得,魔荒众将尽出,屠戮地泽,神族一众奋勇而战,最后前任伽魔人以元神为封印将九黎封印在无妄海海底。这封印每三千年将有一瞬休眠,若这一瞬之间,乾坤离坎阵受到破坏那么封印将会破碎。这几千年来还未曾有魔界之人敢再次来袭,故此地泽尚为平静。
而失去伴侣的雄鹤守在雌鹤身边苦苦悲鸣了七七四十九天。第五十天,昭月带着一坛酒再次来到后山,用法力掀起泥土,击出两个坑,将师父生前的衣物放入一个较大的坑,将仙鹤放入那个较小的坑。跪在地上,用手一把一把的将泥土填进去,夜色上来,造起了两个坟冢。昭月拿起酒坛将师父生前最爱的酒,洒在坟前,然后痛饮下最后一口。
雄鹤走进较小的坟冢,将脖颈贴在坟上的泥土,与伴侣做了最后的告别。接着仰天长鸣一声,走近昭月。昭月看得见雄鹤眼中盈着的泪珠,因为那刻自己眼中同样含着泪。雄鹤看了一眼昭月,腾身飞向空中,闪现出一道白光,只见化作一把折扇,悬在空中,昭月一跃接下折扇。
雄鹤化作折扇无疑是想留在飘渺峰守护自己的伴侣,同昭月一起守护离位。昭月知道雄鹤对自己伴侣的深爱,故为此扇取名为落影追魂扇,用做自己的法器。自己也将俗世的名字改为了法号竹根。竹根取其字面意思就是竹子的根,言下之意是扎根在东离。
再次想起几千年之前这场大战竹根不由得心头一颤,摸了摸头上的发簪。小声地说了一句,“还在。师父,徒儿也一直都在”。说着拿起落影追魂扇,左手红袖一挥将房门关上,离开竹屋。
竹根走出飘渺峰的竹林,设下封印后将落影追魂扇向空中一抛,落影重现于空中,竹根脚尖微起,跃到鹤背上,轻轻坐下,抚摸鹤首。“落影,随我去南乾可好?”这落影跟随了昭月几百年,早已通晓主人的意思,挥动着翅膀,向南方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