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炫是被千伏抱回轮椅上的。直到千伏为他盖上薄被,收回手时。司慕炫伸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一下就弄痛了千伏。
然而千伏一句话不说,就这样承受着,看向司慕炫抬起来的眸子,里面的情绪千回百转,但终究离不开恨和痛苦。
这样的注视一下就让千伏回想到了两人初见时的样子。那时的司慕炫腿还能走,但初见时的他四岁却是一副羸弱苍白的样子。好像风一吹就能倒。
就那样的初见,师傅让他跪在羸弱的司慕炫面前认主。他是师傅最得意武功修炼最好的弟子,自然不服认看着就那样羸弱的主子。
他要跟随的人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强大到让他心服口服,愿意一生以命相守的人,而这样的人绝对不是站在眼前只有四岁无力的司慕炫。
他拒绝排斥,被师傅斥责甚至要重罚他,而就在这时,看着手脚无力的司慕炫说话了,没有一个孩子应该有的童真稚嫩的声音,而是一开口就带着磁性深沉,说出的话也不像一个孩子会说的。最让人不忘的还是他的深情。
那样的坚韧和恨意,在苍白精致的脸上显得很是狰狞扭曲,就像前面即使挡着一座山,为达目的,他也会一手一手的挖空那座山,让后到达自己想到的地方。
那一年,司慕炫是这样同他说的
“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臣服于我的。”
那时他对这样的嗤之以鼻,可后来,他不敢相信的,司慕炫做到了。
习武的一路上,司慕炫变态的不像人,哪怕勤奋的自己都不敢和他比,后来,司慕炫终于做到了他说的,他败在了司慕炫的剑下。可骄傲的他怎么也不服。
直到发生那件事,司慕炫的腿再也不能走。
他从来不了解司慕炫的身份,只知道自己的师傅是皇室影卫,却又不为皇上所用。师傅的职责好像就是保护司慕炫。
那一次,司慕炫遭到暗杀,奉命保护他的人除了回来报信的人,无一生还。他们找了两天两夜。最终是他在崖底找到的司慕炫。
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忘记那样的场景,崖底是湍急的流水,司慕炫的半截腿冲击在水里。他一只手抓着崖壁的一块岩石凸起。没有任何可以容身的地方。他就那样抓着崖壁,整整坚持了两天两夜。
如果不是他们的人在下游找到了他的玉佩腰带,没有人会知道他在那。也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在那坚持了两天两夜。而且那时的司慕炫才十二岁。俨然只是一个少年,却承受了别人所不能理解的痛苦。
然而即使救回了他人,最后为了保住他的性命,也不得不牺牲他的双腿。师傅把他身上乱窜的邪毒用内力都逼到了脚上,护住了他的心脉,然而邪毒淤堵,司慕炫的腿算是废了。即使没用了,但他却还要忍受每月几次邪毒发作的痛楚。
司慕炫醒来的时候,是他把这一切告诉他的,他以为司慕炫会奔溃甚至没了生的希望,然而他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对他说
“没了双腿,我依旧会让你心服口服的臣服的。”
然而事实证明,司慕炫的话都是真的,因为要控制身上的邪毒,司慕炫的武功外修变成了内修。
仅仅几年的时间,他内力大涨,完全算得上整个囚慕大陆上数一数二的内力高手。那年的他十五岁,也是打败他的那一年,让他心服口服的臣服的那一年。
后来的更像是神话一般的发展,建立狱罗殿,横扫挡在眼前的障碍,两年的时间让狱罗殿成为了除皇家影阁和江湖上最大组织恨情崖之外最大的组织势力。
然而这样在司慕炫看来还不够,他依旧在扩大自己的势力,刻不停歇。只因为他最大的敌人是——司慕国。
司慕国的强大所有人都知道,千年来无国敢范的国家,可是在这样的强大的国度,却从千年来就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司慕炫抓住的就是这个秘密。也是要用这个秘密颠覆司慕国。
这个让司慕皇室只有成帝者才能活下去的秘密。
手腕上的痛还在加重,慌神的千伏终于发现了那么一丝不对,因为一开始司慕炫抓住他眼中只有恨,而现在除了渐长的恨还有痛苦。
抓的他手痛的司慕炫的手指也有些微微颤抖,冷汗也从他的头上滑落下来。一眼,千伏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司慕炫的毒发作了。可今日不是月初也不是十五,毒怎么会发作,难道是因为行走了的原因才提前了时间了么。
来不及想太多,千伏扒开司慕炫的手就要去给他拿毒药,然而他刚走两步却又被司慕炫拉住,手上的力道更重。
不解得看向司慕炫,千伏急切到
“主上……”
忍着那蚀骨钻心的痛。司慕炫看着人,从口中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不要,等等…”
司慕炫的痛和恨千伏不懂,对于他邪毒的发作,他也无可奈何,这大陆的神医都被他邦来给司慕炫解毒了。
然而毒解不了,只给了他一个止痛的方法——食毒。
以毒攻毒,才能暂时压制毒性发作带来的痛苦,然而这个方法也有后遗症。
一开始毒性小的毒还可以压制,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所食的毒药必须也来越多,也越来越毒,然而这些毒只能止痛,不能解毒,甚至还会多一种毒堆积在司慕炫身上。
然而为了保证司慕炫在没有找到解药之前就痛死了,很多时候都必须用毒压制,然而这也是司慕炫最杜绝的时候。
他一直以来就是硬挺着,到最后痛的不行,才被千伏强制性的喂下毒药。被司慕炫拉住的时候千伏就知道,司慕炫又想硬扛过去。可是那样的痛他不忍让主上承受啊,总之到最后都必须用毒,何必还要承受先前的那些痛苦。
“主上,别硬扛了,用药吧。”
司慕炫也知道千伏是为他好,不想他受那些痛苦,可是,他不愿啊,他不想自己真的就屈服在了那些毒药下,也不想屈服在这样的命运之下。
而且每一次的痛才能更深刻的提醒着他的恨,他的仇人,还有他必须要活下去的理由。
摇摇头,司慕炫拒绝了千伏的提议,甚至到最后放了他的手腕,赶他出去。
千伏怎么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离开司慕炫半步,在司慕炫放手后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就守候在旁边。
痛苦已经折磨的司慕再也忍受不下去,他的手已经深深的扣进轮椅的木缝里,因为太用力,鲜血从指尖留了出来,滴落在地板上。
“滴答,滴答”的声音很是响,一下下的就像滴落在千伏心上。而司慕炫已经红了眸子。
血丝充斥了整个双眸,血淋的,他看向千伏,斥责了一声
“出去。”
千伏迟疑“主上”
“出去,…我让你出去。…滚啊。”
千伏最后退出门去,然而却不是真的离开,而是去给司慕炫取毒药。他看不下去每一次主上都这么痛苦的煎熬,哪怕事后主上责罚他,他也不能眼睁睁的就这样看着。
千伏步伐很快的离开,而房间中的司慕炫并没有因为千伏的离开减轻丝毫痛苦,疼痛只是加倍的。
使出全身的内力会向腿上,然而内力只能压制邪毒乱窜走,并不能止痛,即使有着一身内力也无济于事。
剧痛蔓延,甚至比平常来的更猛烈时间更久,剧痛已经折磨的司慕炫湿了身体。指甲越扣越深。
隐隐的内力在他周身散发起来,司慕炫只觉得邪毒好像已经冲破了内力散开了在他身体里乱窜乱走。直攻心肺。
内力已经丝毫无用,巨大的疼痛的卷袭而来,司慕炫再也忍不住一声痛苦的嘶吼
“啊……”
那样磁性深沉的声音所发出的痛苦声音,听了让人揪心的疼。
随着他的一声痛苦嘶吼,他身下的轮椅四分五裂,雅间里的瓷器花瓶全都应声而碎。
嘶吼从船上传了出去,虽然很大,但是很快被淹没在颜罗湖的莺莺燕燕的歌声琴声里,谁也不会多深究这样的声音,因为这是颜罗湖啊,烟花之地啊。
司慕炫的房间里从来不放毒药的,因为司慕炫看到总会让他难受,即使看着无事人一样,但是千伏不希望司慕炫常日里都是痛苦。但他又怎知,从四岁开始,他司慕炫的人生里就没有一日是不痛苦的。
邪毒折磨着他。四岁之前的回忆折磨着他,仇恨折磨着他。一切的一切,都是痛苦的。
听到司慕炫的声音,已经走了一段距离的千伏还是来不及去拿药,只能把这个任务吩咐给一个随身拉过来的手下去做。他人转身就往司慕炫的雅间跑。
推开门的那一霎那,千伏慌了。
司慕炫躺在碎裂后的轮椅木屑上,而他的面具也被内力震开了,漏出的精致脸已经煞白,而嘴唇却一片紫黑。他人已经晕了过去。嘴角的流淌出黑色的血那么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