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黎莫和陆津然洗漱完毕,收拾好东西以后,马梓鑫才睡眼朦胧的从蒙古包走出来,环顾四周,像是大梦初醒一般。
马梓鑫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几人说,他昨晚喝多了,以至于早上起迟耽误了大家的时间。他也很抱歉,他忘了答应过他们,要带他们去湖边看最早的日出,那里的日出才是最美的。
还没有来这里的时候,黎莫就在柯逸烜的嘴里,听说了湖边日出的事。那时,她就在梦里无数次的想象,有一天,可以和他在湖边上,肩并肩看日出的场景。但这一次,看日出,并不在她的旅行计划之内,她不想在她看日出的时候,眼前还会浮现另一个女孩的影子。而现在,那个美好的梦,现在真的快要破碎了。
其余几人,对马梓鑫的抱歉表示谅解,事已至此,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黎莫在众人面前,只是对马梓鑫礼貌地笑笑,没有说话,她心里却在生气。
在黎莫看来,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要遵守承诺,如果没有遵守承认,当初又何必说出口,让别人心怀希望,最后,有给了遗憾和失望。
很多人无意间忘记的事情,或者是无意间给的承诺,也许会成为某个人一辈子无法弥补的遗憾,以后不管用什么方式弥补,那个遗憾都已经无法变成圆满。
不知道为什么,黎莫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也许,马梓鑫当初根本就不愿意,那件事也本不包括在他们约定的旅行计划里,带他们去湖边看日出,只是一个他所表达的善意和友好。因此,到最后他才给自己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或者,从一开始,她就不应该轻易相信他所说的。
相不相信又有什么意义呢?对于黎莫来说,马梓鑫对她一无所知,相信他,只是一次冒险的决定。他既不了解她的过去,也无法干涉她的未来,甚至从前彼此都没有任何交际。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在曲终人散之后,像个朋友一样,笑着对他挥手告别,告别她的曾经,也告别他的未来。
拥有生命的十几年来,黎莫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孤身一人,来到她从未涉足的远方。曾经不敢想象的远方,当初给予她的只有无限的畅想,现在却因为一个人,而多了一些怀旧的吸引力。
黎莫曾经在青春期的时候想象过,她独自一人流浪的情形,只是单纯的寻找属于自己的天地。而是那时的她,尽管怀有这种叛逆的遐想,却从未没有投注于实际行动。而如今,她所庆幸的是,沿途幸好有陆津然的陪伴,否则,她不知道,是否还有力气走到终点。。
黎莫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站在海拔三千八百多米的沙漠边缘。她会像个异域少女一样,头上裹着披肩,站在荒芜的戈壁滩一角,全身沐浴着尘土和阳光,嘴角只有汗水和笑容。
骑着沙漠卡丁车,翻过一个又一个沙丘,沙土飞扬却很是刺激。光着脚丫在软绵绵的沙子里奔跑,指尖能亲切的感受到沙子的温热。坐在高高的秋千上,跟着尘土与风,在天与地之间忽上忽下,摇摇欲坠。
在那一刻,在悲伤的情绪,脱离肉体的那一刻,黎莫忘记了柯逸烜的存在,开始玩性大发。她内心的充溢的悲伤,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蒸发,她脸上洋溢的则是发自内心的笑容,毫不掩饰。
扬沙从陆津然身后飞起,他像一个踩着风的、从沙漠里走出来的顽皮少年,从最高的沙丘上,踏着滑沙板飞驰而下,在地上留下一道完美的痕迹。
玩累的黎莫,呆呆地坐沙地上,被太阳晒得神情有些木讷。陆津然一脸骄傲的走到她身边,他拿起她身边放着的滑沙板,飘扬的沙子差点吹进她的眼睛。
“走,跟我去上面。”陆津然手指着身后最高的沙坡说道。
“不去,我坚决不去。”黎莫无精打采地说,“你兴致怎么还那么高?我都快累死了,何况那边那么高,我根本就爬不上去。”
黎莫说着,一边有气无力地把弄着脚底的沙子。她已经在旁边的小沙坡上滑沙,来来回回有五六趟了,现在真有些筋疲力尽。
“跟我走,我会帮你。”
陆津然简单粗暴的拉起黎莫的胳膊,她极不情愿的拒绝,但还是硬生生被他拖着走了。往沙坡上爬的时候,她边抓着沙子往他头上扔,边絮絮叨叨在小声骂他。
“放开我,我自己走。”
黎莫生气地甩开陆津然,弯着腰,两手抓住地上酥松的沙子往坡上走,小腿上火辣辣的疼。
“生气了?”陆津然在旁边问。
“没有。”
黎莫赌气地说,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被别人牵着鼻子走,换做是谁都难免会生气。
“上面风景好,我只想让你去看看,既然人都来了,就别留下遗憾。”
黎莫无声地点了点头。
“现在最好抓着我的手,如果你脚一滑滚了下去,或者陷进沙子里被流沙埋了,我好抓住你。”
陆津然说着伸出手,黎莫抬头将信将疑地看了看,有些犹豫。她抓过一把沙子,在手上蹭了蹭,才迟疑地将手伸过去。他握着她的手,掌心有小沙粒细微的摩擦,痒痒的,亦如他此刻的心。
黎莫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不管陆津然说的是真是假,她可不想拿生命开玩笑,只好紧紧地抓着他的手。脚陷进沙子里又被拔了出来,她才四肢无力的摊在沙坡顶上,她终于爬了上去!
沙坡上面,真的要比黎莫相像中的高,而且远处的风景看得更清晰了,居高临下往下看,马梓鑫在下面在向他们挥手。最重要的是,四周还坐着很多看热闹的人,要是她过一会儿滑沙失败,那就未免太丢人了。
“这里比我想的还要高,我看还是算了吧。”
黎莫很扫兴地说,夺过陆津然手中的滑沙板,正要准备往下扔的时候,却被他抢了过去,她以为扔下去他就会罢休了。
“你都已经爬上来了,莫非要半途而废?既然来玩儿,难道不该玩得尽兴点儿?”
黎莫看着陆津然,那张一本正经的脸上很是安静又严肃,只好无力的点头。反正早晚都要下去的,这样下去的方式,还能跟快一点儿。
“放心吧,没危险。”
陆津然将滑沙板扔在地上,黎莫老老实实的拖着滑沙板,走到沙坡边上。蹲下身子坐在滑沙板上,他来到她身后,双手抓着滑沙板。
“有我在,别害怕。”
“谁怕了?”
黎莫撇了撇嘴,紧闭上双眼,不敢直视下面,双手紧紧地抓住滑沙板的边缘。
“算了,别玩了,在这里感受一下就可以了。”
陆津然突然反悔了,紧紧地抓住黎莫屁股底下的滑沙板,她听后简直无语。她并没有听他说的,而是身子猛地向前一倾,一用力就挣脱了他,他在她身后大喊着。
风在黎莫的耳边呼呼的吹着,将她的头发吹在耳后,她张开了手臂,空气也变得清新流畅起来。沙子在脚边轻轻流动,她不由得睁开了眼睛。
身处在这个轨道的过程,要比黎莫想象中的要顺利得多,她笑了起来,还有一半的路程,她就要到目的地了。
可事情的结果,并没有黎莫想的那样顺利。突然,滑沙板以很快的速度改道了,她整个人前后晃了晃,她本能的用手去抓什么,这时,手却不小心碰在了地上,手腕生疼。
没来得及做出更多反应,滑沙板连打几个滚儿,黎莫没及时抓住就和她脱离了,并先她一步滚下了沙坡。接着。她翻了几个跟头,和滑沙板的命运一样,像逃跑中胆小如鼠的鸵鸟一样,栽进了沙地里。声音戛然而止,她脑袋想被电击了一般,一片空白,只留下耳朵里嗡嗡作响的耳鸣声。
陆津然从沙坡上飞跑下来,喊了一声黎莫的名字,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担忧。他双膝着地,将她从沙堆里搀起来,冷冷地撇了撇身边的马梓鑫,目光十分犀利。
陆津然两手抓着黎莫的肩膀,使劲儿的摇了摇,她才有点反应,她脸色苍白,眼睛和嘴巴紧闭,模样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松鼠。
“别怕,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陆津然搂过黎莫,将她的头抵在胸口,轻声安慰,他的眉头紧锁,脸上布满了阴云。
“头……好晕,全是土。”
黎莫在陆津然的怀里动了动,他松开她,轻轻地拍掉她肩上的沙,伸手将她的头发别到一边。他轻轻吹了一口气,将她脸上的沙子吹走,她才一张一合地睁开眼睛,简直欲哭无泪。
“陆津然!你混蛋!”
“还能骂人,那就说明已经没事了。”
陆津然轻松地耸了耸肩说道,偷偷的长出了一口气,看见黎莫灰头土脸的模样,差点就笑了出来。
“你还笑,你刚才为什么不抓住我?”
黎莫气得反问,陆津然被问的哑口无言,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最后才慢吞吞地说了一句:“手滑了,你别说话了,歇会儿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