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久飘零,一世安定难。吹笛落,魂归兮。伶仃久飘零,颠沛流离路。白骨开花,黄泉落尽。故乡月又明,生死长相依。谁为我哭魄,燃盏灯长亮。谁又扶我身,送我叶归根。
——题记
雕花窗推开,引路的沉香如屑。他们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清明灞上,牧笛声悠扬。折柳祭奠,抚慰亡魂的人。莺飞草长,又是一年春来。“你觉得她行吗?毕竟你也没有看过她施展这种能力。”
茶已经凉了半天,焦急等待的女子不停的问着坐在她对面的男子。男子一身烟灰色长衫,配青色衣袍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很沉静彧秀。“你放心,她的能力可是比我高多了、更何况那里面可能有她想找的人。”
他看着外面的杳杳飞花悠悠落地,想着她是否平安到达、然后顺利的把人接了回来。“云公子……”他对面的女子还是很焦灼,却被他摆摆手制止。他就是云中君。
几日前,云中君和禾菱歌从变热闹的小镇辗转来到了这个冷清的村庄。村子里有个佃户的儿子,出门应试一直没有回来。主家的小姐和这个小子一直青梅竹马,听说,也许是云中君带着禾菱歌主动找上门的。
禾菱歌经不住小姐的泪眼婆娑,答应帮忙试试去把那个小子给带回来。临行前,禾菱歌把云中君偷偷拽到一边:“我看,那个小子多半是亡在外面了。”
不然,以她能借用日月星辰的力量、怎么可能查不到半点那人活生的气息。“那也把尸体带回来吧,天涯路远、她一个普通姑娘家,比不得有能力的你。”这次和林逸失散的匆忙,所以禾菱歌是整个入尘世的。
禾菱歌掩唇挑眉:“嗯,这是当然的。你看我也不像那种承诺了做不到的人吧。”言诺而不兴,其怨大于不许。
云中君窘红了脸,他只是怕禾菱歌顾及着没找到的鲜于林逸,不肯用结魂灯。禾菱歌没有计较云中君的态度,她拿着从女子那里讨来的小子旧物、出了门。
她找了好几个山的山鬼帮忙,最终终于找到了那小子所在的地方。那里是一处荒山野岭,禾菱歌到时,那里遍地白骨。到了晚上,绿油油的鬼火如同萤火虫一样。
禾菱歌本以为她只能找到一副白骨回家了,却想不到其中她要找的那具枯骨之上竟然用丹砂写了李刈两个字。那就是她要找的人了。禾菱歌抬头看了看黯淡无光的天狼星,大致辨认了一下方向从袖中掏出结魂灯来。
“魂依兮,魂梦兮!魂歌兮,魂舞兮!魂漠兮,魂止兮!魂隐兮,魂归兮!我借诸神力,请君魂归来!”
结魂引幽冥,青灯唤人回。“李刈!”禾菱歌一边催动结魂灯,一边喊魂。还好,李刈因为执念太重并没有去投胎轮回。禾菱歌的结魂灯化作青马,直接钻过黄泉奈何、从忘川河畔把李刈的三魂七魄全部招了回来。
只是有一件尴尬事,李刈死的太早、他的肉身已经成了一堆白骨了。禾菱歌苦笑不得,只得先把李刈放进自己的结魂灯内。想不到李刈竟然和结魂灯无比的相契,好像他就是从里面出去的一样。
“多谢禾姑娘,禾姑娘相助之恩、李刈来世为人后,在为报答。”在结魂灯里的李刈彬彬有礼的道谢,并叮嘱禾菱歌把他的白骨带回去就行了。禾菱歌答应了。
曲水弯弯,沉默的船家渡着禾菱歌和栖息在结魂灯内的李刈回家。沿途能看到杏花村庄,炊烟袅袅。此时已经是暮色苍茫,想来大多数人家都在埋锅造饭吧。
禾菱歌看着李刈,突然想起了鲛人泣珠,能生死人肉白骨。所谓的“生死人”就是给死人生命。
而白骨是没有肌肉的,“肉白骨”是给白骨以肌肉,生死人肉白骨一般用来形容医术高超,妙手回春之意。但是在传说故事里,一般是指本意。
“罢了,你先跟我回去吧。那鲛珠也不是那么好寻的。”大不了她去求敖广,他是龙王想必和鲛人一族有点交情。禾菱歌自言自语道。而结魂灯里的李刈则是一直很安静。
快回到灞上的村庄时,禾菱歌拜托家雀儿给云中君去了消息。小家雀转着滴溜溜的小眼睛,警惕而又小心的飞到女子家的房梁上,对着他们叽叽喳喳、然后飞走了。
云中君听了听,对女子笑到道:“莫要担心,菱歌说她带着李刈很快就要回来了。”至于别的,他也不忍马上就告诉女子。
女子一听,喜极而泣、普通一声跪下:“莺娘多谢云公子,刈郎没有你们,怕是只能伶仃一生,在外做个孤魂野鬼了。”云中君大吃一惊:这么说,莺娘是知道李刈早就死亡的消息了?
禾菱歌带着李刈上了岸,灞上清明时节,总是雨纷纷的。路上行人哭断魂,一些赶着亡者之身回家的道士、轻声吟诵咒语,指挥那些没了灵魂的身回家。
然后,随处可以听到殇歌镇魂。禾菱歌虽然很难过,却什么都不能做。“你不要难过了,禾姑娘。这就是凡人命数。生死轮回,一世又一世、一代又一代。比起你们神仙来说虽如蜉蝣,可是也算是来过,爱恨过。”李刈在结魂灯里安慰禾菱歌。
他生前一心想要离家远游,看遍世间繁华。临了死了,才明白何为最可贵。禾菱歌叹了几口气,没有在多说话。他们上了岸,经过了那些赶亡者回家的道士身边。
禾菱歌从未觉得如此归心似箭过,山川青空,河流小溪,阡陌相通。近了,到了。她终于完成承诺,带着那个人回到了家。莺娘和李刈的家。云中君和禾菱歌久别重逢,自然也开心。
禾菱歌把李刈从结魂灯里放出来,她本以为莺娘是看不到李刈的。却不料莺娘竟然能看到李刈,她看到李刈后又喜又悲,两行热泪滚滚落下。然后,化成了一只黄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