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王爷不是回府去处理这件事了么?”薄媪句句逼问,却不提及任何有关秦慕铮的近况。不只是锦瑟,连太子也焦急非常。
“皇后娘娘,奴婢求求皇后娘娘,王妃命在旦夕只求皇后娘娘救命。”锦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拼命扣头。椒房殿内都铺了厚厚的绒毯,但锦瑟的额头虽未见红,也很快就起了一个巨大的肿包。
“静和,服侍本宫更衣。这丫头也怪可怜的,带下去给处理下伤口。”薄媪淡淡道,才这一会子人便显得有些疲惫。
“多谢皇后娘娘,多谢皇后娘娘。”锦瑟不住的扣头谢恩。
“娘娘,外面天寒地冻的。娘娘疼惜孩子们,下一道旨意便是,何必凤驾亲临。娘娘凤体要紧啊。”静和轻声劝导,到底挂念着皇后的病。
“本攻这一把老骨头再不活动活动,说不定哪天想出门的时候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薄媪长长的叹息一声。
“母后……”劳动病中的皇后,太子本就内心不安,听皇后这么一说,更是愧疚非常。
“彻儿你就留在宫中,请御医过来好生诊治,莫留下什么病根儿。你的心思母后自然知晓,且安心将养着。”
凤辇内放了四个暖炉,倒比室内还要暖和,皇后薄媪在棉服外面披着一件墨狐皮的大氅,久病消瘦,倒显不出一丝臃肿。外面下起了微雪,雪花一片片飘落下来,但下的细细密密。
皇后薄媪抬手挑开了车帘去看那雪景,一阵冷风卷进来,引得她一阵闷闷的咳嗽。静和慌忙把暖炉往薄媪那么推了推,抬手轻抚薄媪的背,一下一下为她理顺气息。
“娘娘凤体尊贵,还是放下帘子莫再着凉了。”
“静和,你就让我看一看这雪景吧。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最清楚,只怕明年便看不到这样微雪漫天的景色了。”
“娘娘……”静和的声音里带着泪意,主仆相处几十年,此刻说那些个虚伪的吉利话只会让人更难受。
“也许是我错了,我若是知晓彻儿对那孩子有这么执着的心意,早些将成全了他们多好。”薄媪伸出手去接那些飘落的雪花,她的手微微范出青色,枯瘦细长。
“太子是娘娘的儿子,也是这天下未来的主人。太过专情,恐为情所困。”
“可是,人若是一世都没有一个可以完全托付真心和信任的人,那就太过悲苦。”说到此处薄媪不禁想到自己同今上,虽是从少年夫妻走到垂暮之年,但近日今上做出的那许多的荒唐事来,让薄媪的唇角也溢出一丝悲苦。
“那也是个苦命的孩子,现在已经成为燕王妃。命已注定,只要她安分,同燕王殿下琴瑟和鸣,后半辈子自然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太子殿下也能歇了这心思。”
“怕只怕我的两个孩子因为这个女子卷入不必要的争斗和纠缠之中。”薄媪终于放下帘子做好,眼中是掩不住的忧色。她的头发面色枯黄,生命的光彩已经一天天从她的身体中退去,可是她有太多的不放心。
“不如……”静和的心中只有皇后和皇后在乎的人,其他一切都可以被除去。
“我怕彻儿会痛苦,会恨我这个母后,而且那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娘娘,您始终保持着那颗仁善的心。”静和递了个暖手炉给薄媪,跟着这样一个人,她一生不悔。
凤辇到了燕王府的时候,燕王韩轩和柳侧妃正在峥嵘殿中煮酒赏雪。燕王韩轩回府之后便要料理了这起子后宅的纷争,不过柳侧妃可不想韩轩知晓秦慕铮此刻的惨状,柳侧妃只盼着多拖些时日,好让秦慕铮死了干净。向来柳侧妃说什么燕王韩轩便信什么,地牢里发生的一切被柳侧妃梨花带雨的扭曲成另一个版本之后,燕王韩轩不但没去管地牢中濒死的秦慕铮更下令任何人不得探望照管秦慕铮。至于帮着锦瑟出府的外院护卫总管许毅被打了一顿板子,关进了柴房反省。
皇后驾临燕王府的正殿峥嵘殿时,未见到向她求救的燕王妃秦慕铮,倒是柳侧妃占了王妃的寝殿,在这里饮酒作乐。皇后薄媪便有些动气,当下便要发配柳侧妃。
柳侧妃可是燕王心尖儿的人,燕王韩轩哪能眼看着柳侧妃受处罚,当下便跪在地上恳求皇后饶过柳侧妃。
“本宫能准她入你府中侍候你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如今她竟如此僭越,视尊卑礼法如无物,公然以妾室的身份占据正宫的寝殿。本宫如何能不罚她。”皇后薄媪坐在主位上,看着跪在面前的燕王韩轩将柳侧妃紧紧护在怀中,心头的怒火更甚。
“母后明鉴,儿臣心中只有如烟,当初同意迎娶秦慕铮为正妃,也是因为这样母后才同意儿臣娶如烟过门。儿臣为了礼法忠义已经给了秦慕铮王妃的尊荣和位分,如烟才是儿臣心中唯一的正妃,正妃呆在王妃的寝殿有什么逾越的。”燕王韩轩也称得上痴情,只是有些眼盲心盲,未看得清得他这份衷心的人到底配不配得上他的情意。
“逆子,你倒有理了。现下燕王妃所在何处?”皇后薄媪心中担忧更甚,她的孩子们一个个皆是痴情专一,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幸事。
“想必母后已经有所耳闻,儿臣的王妃可不是个安生的主儿,总是耍些不入流的手段与设计,去谋算她不应得到的东西,儿臣罚她在地牢中好生反省,过几日便会放她出来。”一提到秦慕铮燕王韩轩便有些不耐烦,想到那日秦慕铮竟然在画那些个污秽的东西,他的语气未免带着一丝怒气。
但是听到皇后薄媪过问王妃秦慕铮的事情,躲在燕王怀中的柳侧妃明显的瑟缩了一下,心虚的垂下眼,更抓紧了燕王衣衫。
这些个小动作当然没逃得过皇后薄媪的眼,再一想到王妃秦慕铮的贴身侍女锦瑟的满身伤痕,只怕这个大胆的柳侧妃暗地里搞了不少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样一个出身卑贱,心地更肮脏的女人如何配得上薄媪的儿子,如何配得上大周帝国的燕王殿下。只是现在燕王韩轩为情所迷,真相如何还是由他自己看破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