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土匪喽兵都滚鞍下马,拔出钢刀,顿时围成一个矩形,刀尖对准沐阳,拔腿冲去。这阵仗,如同钱塘江的潮头。
矩形越来越小,一刃刃钢刀马上就要刺穿沐阳的胸膛。
倏地,一道乌光闪进矩阵中。
原是邈邈道士,他如猿猴般在矩阵中窜来窜去。不过须臾光景,那些土匪喽兵就倒飞栽地,哀嚎震天。
邈邈道士不去理会那些土匪,走进沐阳笑问道:“刚才的招式都记住了吗?”
沐阳尴尬地摇摇头,丧气道:“没有。”
邈邈道士笑笑,“没关系,日后我再教你。”
负斧大汉一看自己的喽兵被欺负了,胸臆间燃起一股怒气,放声道:“二弟,三弟,咱们一起上!”
负斧大汉身畔立即多了两个人,他如野兽般咆哮,“上!”他手抡阔斧呼啸而去。他的二弟,三弟也没有畏缩,一劈一刺冲向邈邈道士。
邈邈道士仅是缓缓转身,左右手各两指夹住斧刃,踢出绵弱无力的一脚。这一脚,看似绵弱无力,竟将土匪头子踢出两丈远。
沐阳和沐西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邈邈道士没有停手,一记肘击打在土匪头子三弟的左脸上。那土匪就一个踉跄栽倒在地,狗啃泥。
下一瞬。邈邈道士抡拳,击打唯一一个站立的土匪。结果显而易见,那土匪鼻血喷涌。
沐阳心中赞道,好功夫!
邈邈道士捻捻白须,皮笑肉不笑道:“还不快滚。”
这帮土匪立即拿刀登上马鞍。
邈邈道士不疾不徐道:“把兵刃丢下才让走。”
“叮叮叮……”一件件兵刃落地。
这时,邈邈道士无意中瞥见这群土匪的脖颈上都纹有一朵藏青色莲花,想起自己当年闯荡江湖时,血气方刚,豪气震天,哪有他们这般女儿气!
邈邈道士不禁怀疑,是自己老了,追不上年轻人的步伐啦?
沐西红紧忙走到邈邈道士身畔,报上自己和儿子的姓名,作揖道歉。像他这种市井小民,虽不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是,别人要是对他好,他就会对别人好。
邈邈道士摆摆手,温和笑道:“无碍,无碍。”
一阵西风拂面,沐西红仰头看了看天,皱眉。他看向邈邈道士,亲切道:“恩人,现在这西风骤起,天空又多了几团乌云,大雨将至。不如您就随我到我家中做客,待雨过了再走,如何?”
沐阳在一旁插嘴道:“师父,我爹看天气可准了。他说有大雨就一定有大雨,您就到我家去待上片刻,您不是说要教我武功吗?”
沐西红目中燃起怒火,但碍于邈邈道士救了自己的性命,立即将怒火压在心田,想学武,我不打断你的腿,还有你刚才那几招是和谁学的,等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
沐西红笑道:“恩人,我家离这只有三里地,坐马车很快就到的。”
邈邈道士道:“也好,我就随你而去,顺带教这孩子几招。”
沐阳欢天喜地爬上马车,吹了吹谷袋上的尘土,招手笑道:“师父,快来!”
沐西红赶着马儿,迅速向东方走去。半个时辰后,沐西红将马车赶回家。
沐家和普通农民家庭没有区别,小院中一棵粗壮枣树稍显特别,令邈邈道士暗自称奇。
三人刚一进屋门,空天就飘下雨点,电光闪闪,雷声阵阵。
沐西红喊道:“孩他娘。你烧点酒,做两个菜,家里来高人了。”
一个农村妇女出现在邈邈道士的视线里。妇女虽不漂亮,可是光凭一眼,邈邈道士就知道她是一个贤妻良母。
妇女应了一声,走进一间屋子劳作。才半晌功夫,沐西红就和邈邈道士吃上酒菜,闲唠起来。
沐西红问道:“恩人,你们道士还能喝酒?”
邈邈道士饮了一盅酒,“能,当然能,我们又不和尚。”
沐西红想起了沐阳会武功的事,强压怒意问道:“沐阳,你什么时候学的武功?”
沐阳牛气道:“这个你就要问我师父了。”
邈邈道士笑道:“你们和我分别后,我卜了一卦,算出你们今日有劫难,就跟了上去,钻到马车下,之后我以内力传音,控制沐阳与那帮土匪战斗。”
沐西红笑道:“原来如此。”
沐阳惊道:“在空旷的原野上钻到马车下,那得多快的速度啊!”
邈邈道士淡淡一笑,“我打小就跑得快,后来上武当山习武,就刻意练了一下,这个天分很重要,我师父说天底下只有我一个人能到达这种速度。”
沐阳赞了一声,“真牛!”
突然,小院内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听见一声巨响,几乎能将耳膜震破。
“咔嚓”一声,原是小院的枣树被雷电劈成两节。
邈邈道士走到门口,定神望着横躺在泥水里的枣树。
沐西红也走到门口看那枣树。
邈邈道士道:“雷劈木,好东西。”
沐西红一听恩人说那木头是好东西,想它一定值不少钱,豪爽道:“恩人,来,咱们继续喝。”
两人皆入座。沐阳仍看着那黑炭般的木头,出神。
邈邈道士道:“可否让这孩子跟我去武当习武?”
沐阳一听此语,掠到饭桌旁,眨巴着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父亲。
沐西红视若无睹,不容置疑道:“不行。”
邈邈道士笑笑道:“不强人所难。”
一个时辰后,雨停。
邈邈道士告别了沐家人,踏泥而去。
邈邈道士走后不久,沐阳就冲他父亲咆哮道:“你凭什么不让我学武?这可是我的梦想!”
沐西红反驳,“梦想能当饭吃吗?”
沐阳道:“怎么不能?我要是成了武功高手,建一个门派,那还不是吃香喝辣。”
沐阳又呢喃,“再说我也不追求大富大贵。”
沐西红怒道:“你行吗?还没等建立门派,估计就先饿死了!”
沐西红提了提声调,“没钱!你拿什么盖房子!你拿什么娶媳妇!你看看那县太爷,考了个举人,他家的房子大到没边,整日大鱼大肉,娶了三房媳妇。”
沐阳眼泪在眼眶打转,“你根本就不懂。成为一个剑侠,是我用生命去追逐的事,也许它不比别的事物有价值。但是没有它,对于我来说别的就更不值。”
沐西红横眉道:“你还太小,等你到我这个年纪,就知道钱和权有多重要了,只要你好好读书,钱和权就都有了。”
沐阳哭泣道:“你能不能不要把你认为好的东西强加给我,人和人之间不一样,你喜欢的东西,不一定别人就都喜欢!”
沐西红喝了一盅酒,“当剑侠有什么好的?整天防这个防那个的,没准哪天就遭了他人的暗算,你当真以为咱们家祖上没风光过,我太爷爷就是个武林剑客,结果几个文臣几句话,皇帝就派兵剿灭武林中人,你说说练武有何出息?一身功夫还不如几个人一句话。”
沐阳不知如何反驳,但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自己的梦想。
沐阳心中恼火,“我才不读书,百无一用是书生。”
沐西红怒道:“你听谁说的?”
沐阳恨恨道:“我说的。”
沐西红金刚怒目相,“瞎说,是不是又偷着去听评书来。”
沐阳别过头,愤愤道:“你少管!”
话音一落,沐阳很悲剧地挨了父亲一顿胖揍。
翌日。
沐阳偷偷拿锯锯断了一段雷劈木的枝桠,他要自己做一把剑。
傍晚时分。沐阳拿着菜刀,借着皎洁的月光,削着那钜来的木头,每一次下刀都极其小心。
沐阳决定为梦想出走,仗剑走天涯!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落叶般飘到沐阳身前,此人正是邈邈道士。
沐阳刚要叫师父,却被邈邈道士捂住小嘴,小声道:“你想被你爹发现呀!”
沐阳点了点头,邈邈道士才松开手。
邈邈道士蹲在地平上,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后背,示意沐阳趴在他背上。
沐阳右手握着菜刀,左手拿木头,搂住邈邈道士的脖颈。
邈邈道士双膝一曲,一直,背着沐阳就掠出小院,宛如一道虹光。
两人最后来到一片麦场,沐阳跳下邈邈道士的脊背,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邈邈道士笑笑不说话,半晌才道:“你给我下过跪,而且叫我一声师父,那我无论如何也都得教你几招呀。”
沐阳再次跪地,叩首拜师。
邈邈道士淡淡一笑,无风不起浪,道:“好,我就收了你这徒儿了。”
沐阳直起身子,一脸羡慕道:“师父,你习的是什么轻功,太快了!”
邈邈道士笑道:“我可不教你轻功,昨天你对付土匪用的招式还记得几分?”
沐阳挠挠头发,舔了舔嘴唇,紧张道:“也就三四分。”
邈邈道士道:“给我耍一遍,会多少耍多少。”
沐阳颔首。下一刻,他右脚蹬地前冲,然后,将身一侧。
邈邈道士见了后道:“速度不够,你只有闪得快,才能躲过敌人的攻击和暗器。”
沐阳又耍了一招,邈邈道士一一指导。
就这般,沐阳练习了半个月,终于达到邈邈道士的要求标准。而这天,沐阳也把他的木剑削好了。
邈邈道士要他右手搦(握)剑,曲直右臂保持刺剑的姿势,一动不许动。
而邈邈道士则站在沐阳身畔,右手竟多了一根筷子。他止水般一敲,沐阳就感觉手臂被针扎满了一般,没忍住疼一松手,木剑掉落在夷坦的麦场上。
邈邈道士感叹道:“继续,什么时候我打不落你手心的剑。你我师徒的缘分就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