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放下瓷碗,问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白袍美男顿了半晌,道:“在下姓吕名肆。”
陈梦蝶眨着秋水眸子问道:“是数字肆的肆吗?”
吕肆点点头。
陈梦蝶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吕肆,公子你这名字还真有趣。”
吕肆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名字非常有趣,兀自笑起来。他顿了顿笑声,“我父亲娶我母亲之前娶了三房媳妇,都无故去世了。旁人都说我爹命硬,克妻。估计我娘的命也硬的很,没有被我爹克死,而且还平安生下我。生我的那天,父亲说既然他姓吕,我娘又是他的第四个老婆,那生下的孩子叫就吕肆吧。估计我爹起名字的时候脑子里转悠的是“平平安安”“爱情结晶”一类很美好的念头。”
陈梦蝶微笑道:“想不到公子的名字如此有深意,真是好名字。”
吕肆饮了一碗酒,他已经能适应酒的辛辣,没有咳嗽。他白白手道:“好什么好呀,我爹他也是饱读诗书,当朝,呃……四品大员。竟给我起了这么土的一个名字,吕肆吕肆,总让我想起张三李四王二麻子。”
陈梦蝶又是一笑,“公子是官宦之子?”
吕肆颔首,“不足为道。”
吕肆继续道:“二位该如何称呼?”
陈梦蝶抢道:“他叫沐阳,沐浴的沐,阳光的阳。我叫陈梦蝶。”
吕肆哭丧着脸说:“你看你们的名字多好呀,一个沐浴在阳光里,一个晚上睡觉都能梦到蝴蝶,名字起的太好了!”
沐阳笑了笑,道,“吕兄,咱们算不算不打不相识?”
吕肆笑道:“绝对算!”
沐阳举碗道:“来,那为咱们不打不相识,干杯。”
“不打不相识。”
“不打不相识,干!”
三个大碗碰撞,激荡出点点酒花。
一饮而下。
这时,小二把陈梦蝶点的烧鸡和酱牛肉端上桌。
大酒大肉后,吕肆和陈梦蝶沐阳二人分别。
陈梦蝶有些醉意,沐阳搀扶她回到陈家,结果她回到房间就倒头大睡。沐阳帮她盖好被子,又理了理她额头的发丝,回到自己房间打坐。
翌日清晨,沐阳被陈云山早早地叫起来晨跑,三里地。
晨跑过后吃过早饭,沐阳就拿起木剑随陈云山去练武。
他们师徒二人走进一个名轩辕的小院落,院内左边一棵青松,右边五六根修竹,有两三人高。青松下还有一些比拳头稍小的石头,零零散散的堆积着。
院中心红砖铺成一个矩形,四角都屹立着一根石柱。院内最中心的地上刻着一个大大的阴阳鱼图形。凉风吹来,树叶竹枝轻轻摇动,一阵竹叶幽香传来,很是清净。
陈云山沉吟道:“你我师徒二人斗上一二回合。”
沐阳点点头,跑到距离陈云山三丈远的地方。
他刚一落脚,陈云山就搦剑刺去。
数种招式出现在沐阳的脑子,他缓缓应对,在接下陈云山第十三招后败下阵,手中的木剑被击飞出去。
再次比试,沐阳手中剑再次被陈云山挑飞。
师徒二人四次交手,每次都以沐阳木剑脱手败阵。
陈云山道:“练剑之人,剑不离手。”
沐阳看了看陈云山的右手。
他的手很大,大而薄,表明他握什么都可以握得很紧,尤其是握剑的时候,任何人都休想将他掌中的剑击落。
陈云山道:“青松下有石头,从今天开始,你要想办法把那些石头攥碎。记住不许使用内力,你自己练吧。”他离开小院。
沐阳想起自己手中的剑一次次被陈云山击落,不由得想起师父邈邈道士说的话,无论对手是谁,剑都不能离手。
他后悔没有听从邈邈道士的教诲,用布条把剑柄和手掌缠起来。
他走到松树下,拿起一块石头,用尽力气,可石头却是好好的。
他练习了一个上午,都没有捏碎一块石头。
中午,他没有吃饭,仍在小院内捏石头。陈梦蝶吃午饭时,没有看见沐阳的身影,就带着几个馒头和小菜去轩辕小院。
当她看见沐阳在青松下攥石头,神情坚毅,芳心一动。她走到沐阳身旁,放下饭盒,拾起一块石头,轻轻一攥,石头就瞬间化为齑粉,松手一攘,随风而去。
沐阳吃惊道:“这么厉害。”
陈梦蝶冲他笑了笑,“不要用蛮力,要用巧力。”
沐阳挠挠头,不解道:“我笨,这蛮力和巧力有何区别?”
陈梦蝶将额前一缕青丝别到耳后,娇声娇气道:“这个我也说不明白,因人而异。嗯……我这样和你说,假如你是一个入伍新兵,被将军指命去挖一个陷阱,那这时你会怎么想?”
沐阳笑道:“肯定是想着咋还不带回去,累死人了。”
陈梦蝶笑笑,“可你知道老兵是怎么想吗?”
沐阳摇摇头,手中仍紧紧攥着那块石头,“不知道!”
陈梦蝶道:“老兵他会想,该如何挖这个陷阱,才能更省力。”
她顿了顿继续道:“老兵这样想。将军和老兵想的又不一样,将军想怎样挖这个陷井,才能把它挖得精巧,挖得快,确保敌人能跳进这个陷阱。”
沐阳挠挠头道:“没明白。”
陈梦蝶笑道:“我就是想告诉你,遇事不要急,不要上去就蛮干,多想想为什么。假如你现在是一个入伍新兵,那你就必须去想老兵想的事情。所以说,如何放弃蛮力,使用巧力,得你自己去悟。不能一直死攥,不然你一辈子都攥不碎。”
沐阳沉声道:“谢谢,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陈梦蝶一拳打在沐阳的肩头,“跟我还说谢谢。”
他顺势一把将陈梦蝶拉在怀里,嘴唇贴在她的耳朵上,“是啊,你都是我的人了,还说什么谢谢啊!”
陈梦蝶安静地躺在沐阳怀里,小脸红艳动人。他嗅着她如花粉般的体香,神清气爽。
沐阳虽看不见她国色天香的脸颊,但一定是娇艳如花。想到这,沐阳忍不住轻轻在她的耳朵上啜了一口。
忽然,小妮子猛地转过头一口咬上沐阳的脖颈,他痛的刚要惨叫。继而两片甜软湿润、吐着温热气息的红唇贴在他的嘴唇上。
春心荡漾。
陈梦蝶跳出沐阳的怀里,像是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小孩子一般逃出轩辕小院。留给沐阳的只有美妙的回忆和她的淡淡体香,久而不散。
他留恋半晌后,拾起一块石头,思考如何把它攥得粉碎。
三天,沐阳一直都在轩辕小院,吃在这里,睡在这里。
沐阳心中清楚,自己虽得了一身天之境内力,但基础却相当薄弱的,不扎实,必须付出别人十倍的努力修炼才行。没有日复一日的苦练,哪来一招制敌的本领。
沐阳紧紧攥住手心的石头,等待明天的“英雄出少年”比赛。
次日辰时,沐阳跟随陈叔叔一行人前往比赛场地。
等快到达目的地时,沐阳远远望去,人影绰绰。辽州前来参加“英雄出少年”的选手估计都在这里,还有许许多多前来看热闹的辽州百姓。
令人吃惊的是,一个民办的比武,竟有捕快在维持秩序,可见举办“英雄出少年”的人在辽州,必然有通天的本领。
当沐阳他们走进人堆,一些捕快看见一面红旗上有“宏业镖局”四个草字,立即驱赶民众让出一条道路。
好大的阵仗!
沐阳走到中心才知道这里原来是一个广场。广场中央摆有九个高柱粗石龟,围成一个圈子。
九龟之中空无一人。
沐阳纵目四顾,服装各异。一些人成堆聚在一起,他们服装相同,应该是出自同一门派。
这些人大多目光炯炯,精神矍铄,可知这些门派都大力栽培年轻弟子。指不定哪个人突破地之境,就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陈梦蝶在沐阳旁边说道:“你看看正前方那个人!”
沐阳瞪大了眼睛眺望,只见一个人瘦骨嶙峋,和陈云山一般坐在一把檀木椅上。他坐如磬钟,不卑不亢。
沐阳又看了看陈叔叔的坐姿,也是坐如磬钟。陈云山双腿叠起,微翘二郎腿。左手死死握住扶手,似乎只要稍稍用力,扶手就会化为粉末。右手则在扶手上轻轻敲打,坚毅而沉稳。陈叔叔就像一把在战场厮杀的方天画戟,利落犷悍。
沐阳撇过头看夏青,问道:“是坐椅子上那个吧?”
陈梦蝶拼命点头,道:“就是他,辽州第二高手,楚天翔。他老和我们陈家作对,一心想要将我陈家赶出辽州。等比赛时,你要是遇上他儿子,好好教训他。”
沐阳问道:“他儿子功力如何?”
陈梦蝶笑道:“地之境第一重。”
沐阳沉声道:“打——他就是天之境,我也打得他满地找牙。”
“真的吗?”陈梦蝶眨巴着眼睛看向沐阳,如小猫一般讨人喜欢。
沐阳信誓旦旦道:“必须的!我可是天之境第一重。”
陈梦蝶结结巴巴道:“其实,他也是天之境第一重。”
沐阳大惊道:“啊————”
陈梦蝶“扑哧”一笑,艳若桃花,伸出葱花一般的二指,在沐阳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道:“傻瓜,我和你开玩笑的,我怎么可能让你去送死。”
这时,只见一道黑光闪过,一个男人伫立于石龟之上。他一手执扇,一手负于腰际。脸上戴有一面红色鬼脸面具。
原本有些喧闹的众人,一看他伫立于石龟之上,片刻间就都安静下来。在辽州,没有人不给他面子。
沐阳好奇问道:“他是谁?”
陈梦蝶摇摇头道:“辽州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大家都称他意蕴先生。此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医术高明。在城南开了一家意蕴药舍,免费为人看病,抓药。也奇怪,不见他有何家业,他在辽州十六年,天天为人抓药治病,都没有抓穷他。”
沐阳缓缓道:“那他不会就是辽州第一高手吧?”
陈梦蝶笑道:“还真让你猜对了,他就是辽州的武状元,似乎好像是天人境第三重高手。”
沐阳瞳孔和嘴巴同时扩张,吃惊道:“天人境第三重,那岂不是妖孽般的存在?”
陈梦蝶凝视沐阳,缓缓点头。
黑衣男人环视一周,目光在沐阳身上多停留了几刻,鬼脸面具后的嘴角微微勾起。他开口道:“感谢各位来参加我意蕴先生举办的‘英雄出少年’比武大赛,本次大赛,状元,榜眼,探花都有丰厚奖励。”
一些个参赛的少年,听到“丰厚奖励”四字,脸上都露出势在必得的神色。
意蕴先生缓缓笑道:“我说的丰厚奖励,你们绝对想不到!”
广场上的人一阵骚动,谈论究竟是什么奖励如此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