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这些事，冷陌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证明什么，甚至不知道想听到一个什么答案，总之最后一切都不重要了，因为……孟天枢醉了。
孟天枢紧抿着唇，眉头轻蹙，眼神迷离好似带了一层水雾，歪着头看向冷陌言，似是在指控他刚刚的所作所为，又像是受了委屈等人安抚的小兽。
最先作出反应的反倒是莫少棋，他看见一人坐在沙发上，一人跪在地上，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一晃，问道：
“孟天枢，你知道这是几吗？”
“你是谁？长得真好看。”
孟天枢没回答莫少棋的问题，反倒在夸了他一句后自己咯咯笑了起来，这一夸登时引起了冷陌言的不满，让某个隔岸观火的男人挨了几记眼刀子。
“冷陌言，她好像是真醉了。”
“我知道。”不知道冷陌言是从哪个牙缝里挤出来的三个字的，但听起来甚是无奈。他随即起身走到坐在地上的孟天枢身边，半搂半抱着将人扶了起来带到怀里。
“冷陌言？”酒醉后的孟天枢说话软糯，上挑的尾音像是小猫的爪子，轻轻地在冷陌言心上搔痒。
“是我。”
“这是哪儿？我怎么坐在地上？是不是你又欺负我了？”
孟天枢尝试着推开冷陌言，几次尝试失败后改为靠在他怀里用葱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他的胸膛。
“是，我又欺负你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冷陌言你个混蛋，你总是欺负我，就只有你敢欺负我！”
说着又坚持不懈地用手指戳着冷陌言，似是为了报复要活生生将他戳出一个窟窿来似的。
冷陌言一直怀疑，喝醉了之后的孟天枢是从哪个旮旯里穿越过来的，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人好吗！不过这也是头一次他觉得喝醉了的孟天枢比清醒时更加可爱。
“看她这模样，估计是真醉了。”
“她喝不了酒，一杯就醉。”
冷陌言伸出手替她将散开的头发拢在耳后，脸上现出一丝宠溺的微笑，眼神专注柔和地看着怀里的人。
“啧啧啧，我看你是早有预谋，把人灌醉之后来个酒后乱性一度春风。”
“是又怎样？”
马菲菲以为冷陌言人如其名，一直都是个冰山，哪曾想到他还会笑，还会露出这样温柔的神色，尤其是对着刚刚还百般刁难的女人。
可是马菲菲一听到莫少棋说的酒后乱性一度春风，就昏了头脑。哪还顾得冷陌言的前后反常，嘴角强扯出一抹笑容，迎上前去。她不能让自己创造的机会被孟天枢白捡了便宜。
“冷总，天枢喝醉了，我给她男朋友打电话来接人吧。”
“男朋友？”
“是啊，就是刚刚的盛老师。”
马菲菲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扶孟天枢。
“谁许你碰她？”冷陌言厌恶地看了马菲菲一眼，喝住了她的动作，“你哪只眼睛看见那人是她男朋友？”
“冷总，是、是她刚刚、说的啊。”
冷陌言的气场几个人能扛得住，此刻马菲菲被他喝了一声，说起话来都有些发抖。
“她没有男朋友，就算是有，也只能是我，明白了吗？”
“您和她……”
不欲再与她多说，冷陌言转而看向莫少棋，“我带她先走，其他的你处理好。”
“放心。”
莫少棋朝好友举了举手里的酒杯，微笑着应下。
酒精之所以能给人带来欢愉，大抵是因为它能令人暂时遗忘现实的灰败，沉溺于以往的幸福中，醉酒后的孟天枢昏昏沉沉地，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是谁，脑海中仍能想起的，就是那年嬉笑怒骂的男女……
“冷陌言，老师说让我在新年音乐会上弹钢琴，可是我不想去哎。”
图书馆里，孟天枢趴在桌上皱着眉头跟冷陌言抱怨。
“那怎么办？”
“要不你替我去吧。”
“那你呢？”
“我在台下给你拍照啊。”
孟天枢耍赖的功夫并不高明，偶尔像现在这样拽着他的衣袖摇晃几下已经是极限，可却总能让冷陌言投降。冷陌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身前的试卷推到孟天枢面前，用笔头指着其中一处说：
“如果你能在期末考试中不落下正负号，我就替你去。”
“这太难了，换一个换一个。”
“你要是不落下正负号，新年那天我给你带彭妈妈做的杏仁酥。”
“啊……杏仁酥啊？那……好吧。”明明里外里都占了便宜的孟天枢就是觉得好生气恼，把冷陌言的手臂扔开，自己抱着刚才的试卷添上落下的符号。
孟天枢能次次在考试中得第一，大多倚仗着她的聪明脑瓜，在拔高的环节上遥遥领先，若真的从细节上看，两个孟天枢也比不过一个赵永。
可就是这样，她还时常向冷陌言抱怨数学卷子有多难，以此来换取完成作业的好处。明明拙劣的把戏却总也玩不腻，而冷陌言也从不拆穿，或者用彭妈妈的小点心或者用从哪里淘换的小玩意逗弄着孟天枢。
可惜，尽管孟天枢将期末考试的卷子翻来覆去检查了好几遍，仍旧在发下来时被老师用红色圆珠笔圈出了漏网之鱼。
可是新年音乐会上，仍旧是穿着燕尾服的冷陌言坐在台上优雅地弹奏着贝多芬的欢乐颂，孟天枢窝在台下吃着杏仁酥……
“冷陌言，校园的樱花开了，你给我拍照吧……”
“冷陌言，你不许跟那个女生说话！”
冷陌言？冷陌言！冷陌言……
一幅幅场景像是电影镜头一样在孟天枢脑海中放映着，将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无限延长。
最后，“冷陌言，我们分手吧。”
场景定格在那张被冷陌言撕碎的中戏录取通知书上，即使在梦里，冷陌言通红的双眼也是孟天枢永远不愿意想起的场景。
陡然从梦中惊醒，孟天枢只觉得阵阵头痛袭来，窗外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抬手覆在眼睛上，才惊觉那一场梦将自己压抑许久的泪水引了出来。
“这是哪儿？”
精致的水晶吊灯和巨大的落地窗太过陌生，孟天枢仔细回忆却只能想到自己前夜喝下一瓶酒之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