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笙脸色诧异,惊问道:“那天九爷亲自率大臣们为八爷送行,三军待发,那场面如何允许你一个女子去掺和呢?”
“我就静静地看着八爷,在远处目送他离开,可以吗?”沐筱似是极力征求的语气。
沐笙见妹妹如此执着,倒也不忍心拒绝她了,到:“好,待那天到了,我让人陪你去,也好护你周全。”
“谢谢姐姐!”沐筱看姐姐答应了,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八爷出征平叛,是朝中的大事。那一天,九爷带着文武百官在姑苏城外护城河边,设下践行台,为八爷送行。
践行台下,站着的是成千上万的大梁军队,旌旗林立,遮云蔽日。
践行台上,无数红蓝令旗飘飘,台中央,九爷正为八爷倒酒。
“八哥,此番出征南方,朕知道年久日长,朕在这里敬你三杯,祝你旗开得胜,姑苏城楼上的凯旋之音,静候你的归来!”
九爷连饮三杯,毫不犹豫。
八爷一身戎装,面色凝重,看着皇上饮下三杯之后,随后同样也饮了三杯酒,稍后道:“皇上,臣此去南方平乱,唯有一个心愿。”
“八哥,什么心愿,你但说无妨。”
“请皇上照顾好沐筱,她为人单纯,不知深宫险恶,臣不愿意她再受到任何苦楚。”直到这时,八爷念念不放的还是沐筱。
九爷的心里百感交集:“朕又何尝忍心她受苦呢?”不过他知道八哥对沐筱是真情实意的,于是大声应允:“好,朕答应你。”
“多谢皇上!”八爷大拜,行礼跪道。
饯别酒饮完,八爷转身走到台边,对着面前的三军将士,拔出三尺剑,举天大呼:“今日本王奉皇命,带领众将士出征南方,誓必剿除叛贼,早日还朝!”
台下众将士齐声呐喊:“剿除叛贼,早日还朝!”
“出发!”八爷一声令下,随即旗牌官令旗一挥,号角声骤然鸣起,响彻云霄。
伴随着号角巨大的出征号令声,八爷跨鞍上马,率大军启程。
梅林下,宛儿轻轻对着马车中的沐筱道:“二小姐,到了。”
沐筱掀开车帘看了看,已经到了梅林,便下了马车,留下跟随而来的侍者们,只带着宛儿进了梅林。
这时候八爷大军正出发,此番她来到梅林,也是因为这里地势高,沐筱希望可以看到八爷的身影,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站在梅林高处。
“二小姐,快看,那是出征的大军吗?”宛儿眼尖,望见前方大道上尘土飞扬,无数旗帜飘扬。
沐筱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八爷策马在前,他一袭墨黑色的戎装在身,如风中屹立不倒的琼枝,他的腰间配挂着三尺长剑,身后的大旗上单书一个“梁”字。
只可惜,她看不到他的神情。
“我看到他了,我看到他了。”沐筱第一眼便看到了八爷的身影,激动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她此刻只能给八爷最好的许愿:“八爷,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回来。”
八爷似乎是感受到了来自沐筱的心意,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梅林,谁知正看到那梅林树下,伊人翘首相望的那一幕。
那一刻,八爷知道是沐筱来送他了,整个心思都好像飞回了梅林,飞到了沐筱的身边。
自那日八爷说要出征,便再没有见过沐筱,沐筱知道,他是忙着即将出征的大事,即使两个人没有机会好好地道别,她也不在意。
这一刻,她知道,他和她的心是连在一起的。
随着大军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在天的另一边,消失在她的视野中,沐筱的眼神中流露出几许失望落寞的神情。
即使早已知道他要离开很久,但当他真的离开了,沐筱才知道,自己是有多难过,多落寞。
“等我南征回来,我就向沐王府提亲,迎娶你为妻。”
当日,八爷的这一句话在沐筱耳边回荡,对于沐筱来说,那不单单只是一句话而已,而是一份承诺,一份八爷对自己的承诺。
“我等你回来娶我,我要做你最美的新娘。”沐筱的两眼缓缓流下眼泪,此刻大军的身影已经被山林挡住了视野,消失在沐筱眼前。
“二小姐,八爷走远了,已经看不见了。”宛儿在一旁提醒沐筱该回去了,此刻多待只是无益。
沐筱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身看着梅林,这时节梅林里的梅花早已全无,但仍是有许许多多其他的花儿在开放着,就像八爷说的,这座梅林一年四季无时无刻都有花儿开着,要让自己最喜欢的人一直喜欢这里。
她环视四周,眼神中多了几分空落,沉默半晌,才对宛儿说:“宛儿,我们回去吧。”
“诺。”宛儿上来搀扶着沐筱,两人缓缓出了梅林。
回到永安殿时,已经是黄昏了。
自古以来黄昏都是个多愁的时刻,此刻对于沐筱来说,更添了几分愁。
沐筱没有去见姐姐,径直回了自己的紫雨轩。
沐笙站在殿前看着紫雨轩,轻叹一声,华湘什么都明白,在一旁说道:“靖王和二小姐是有情人,如今靖王出征,未知何时归,只怕要苦了二小姐了。”
“她的心情,我想谁都没有办法理解。”沐笙轻轻道。
顷刻,紫雨轩里传出一声声《琴兰赋》的笛乐,沐笙知道,那是沐筱在思念八爷。
“这痴情的丫头,唉!”沐笙情不自禁叹了一声,另外吩咐厨房给沐筱炖汤,也让沐筱补补虚弱的身子。
如此过了几天,沐筱的心情倒也没有起初那么难受了,渐渐平复,在紫雨轩内一心等着八爷回来。
九爷担心前方战事,整日在宣安殿内处理政务,后宫倒也来得少了。
这日初一,又是去长文殿向太后请安的日子。
这次沐笙去的早了些,到了长文殿,其余妃嫔还没有过来,只有太后正在座上喝着燕北送来的上好的茶叶。
“臣妾拜见太后娘娘。”沐笙见到太后,行礼拜道。
太后对沐贵人的印象不坏,但也不是很好,此番见她来的第一早,倒是有些奇怪,道:“此次沐贵人倒是来的早了些了。”
“臣妾只是早起了些时刻,没有想到其他姐姐们还没有来。”沐笙微微笑道。
太后令沐笙坐下,又道:“皇上这几日如何了?”
因九爷时常去永安殿,故而太后以为这几日沐笙天天见得了皇上,也故有此问。
沐笙如实答道:“皇上这几日来臣妾这儿少了,不过上一次来的时候,气色尚佳。”
“如今国家动荡,皇上的心里其实是十分烦恼的。他又特别喜欢你,常去你那儿,你要好好伺候皇上,知道吗?后宫的事情,就少让皇上再挂心了。”太后说道。
沐笙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道:“诺,臣妾明白。”
不消一会儿的时间,众妃嫔就都到了。
沐笙看向了萱妃,她的脸上显示出来的,依旧是冷漠,仿佛抗拒所有的人一般。
小聚无非是说些宫中琐事,再听静妃些尖言细语,倒没什么其他的大事。
最后,太后仍不忘嘱咐道:“我大梁立国三百余年,天下兴盛,百姓安宁,如今南方有叛贼造反,虽已派靖王出征,但近日皇上为前线之事忧心,你们做妃嫔的就都安分点,不要让皇上再烦恼了,知道吗?”
众人起身,拜道:“臣妾谨遵太后懿旨!”
“好了,哀家累了,你们都散了吧。”太后轻轻捂着额头,一脸困倦之意。
妃嫔们再次行礼告退,依次走出了长文殿。
“沐妹妹。”沐笙刚出了长文殿,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喊声,那声音一听便知道是静妃娘娘。
沐笙虽是不喜与静妃打交道,也怕她再次耍什么阴谋诡计,但是面子上的事情还要做的,便行礼拜道:“静妃娘娘找臣妾何事?”
“姐姐是特意为了上次的事情来向妹妹道歉的。”静妃突然一改之前凶厉的脸色,连自称都从“本宫”改成“姐姐”了。
这让沐笙一下子有些愣了:静妃娘娘是要闹哪样?
静妃一脸诚恳,谦逊拜道:“上次令妹沐筱撞了本宫,本宫虽惩罚了她,但此事我如今想来,觉得还是我这个静妃的错,毕竟令妹是刚进宫里,我这个静妃娘娘做的确有不对。如果妹妹你还记恨着姐姐,那姐姐在这里给你赔礼道歉,还望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
面对静妃的道歉,沐笙惊愕无比,但却实在不敢全信,却道:“娘娘言重了,是家妹不懂规矩,理当受罚。”
“令妹之事,姐姐始终有错,若是妹妹不记恨在心里,那姐姐就放心了,内心的愧疚也就少几分了。”静妃谦虚地说道。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那么臣妾先告退了。”沐笙拜道。
静妃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说了两句道别的话,沐笙这才上了车轿,返回永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