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筱情不自禁地走了上去,进入梅林,仿佛置身于花的海洋,漫天飞舞的花瓣以及扑鼻而来的花香,简直是要让人沉醉了。
“喜欢吗?”这时八爷忽然出现了在沐筱身后。
沐筱转身看见八爷:“这些都是八爷弄的吗?”原来八爷方才不见了,是故意要给自己一个惊喜啊?
她的心里早已经猜测到了八九分,但是仍然是想要问清楚。
“这片梅林是小时候母妃为我种的,母妃说,将这片梅林好好栽培,将来送给自己最喜欢的人。这么多年来,我除了精心培育这些梅树以外,还在这里添加了其他品种的花。”
八爷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我想让这片梅林无论春夏秋冬,都能够成为花海,好让我喜欢的人能够一直喜欢这里。”
“那八爷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沐筱用着极其轻细的声音慢慢问道,心中紧张异常,企盼着自己的名字能够从八爷的口中说出。
八爷嘴唇轻启,想要说什么,却又咽了下去,神色顿了顿,才以一种严肃的语气说道:“我想把这片梅林送给你,青琅。”
“八爷……我……”沐筱一听,虽然早已知晓,但仍是双眼睁得豆大,心中波澜起伏,完全乱了方寸。
“难道八爷喜欢的人就是我吗?”沐筱心里想道,十分开心,可是面容上却是带着几分羞涩与不安。
八爷向着沐筱走得更近了,沐筱顿时紧张起来,八爷想要干什么?难道他想要……
只见八爷走到沐筱面前,两人几乎就是面对面,沐筱已经不敢抬头去看八爷了。
“难道八爷想要……”想到男女之情,沐筱羞愧的红了脸,几乎不敢想下去,“八爷这算是表明心意吗?”
本以为八爷会一亲芳泽,结果八爷伸手轻轻掸去了沐筱额头和肩膀上飘落的花瓣。
沐筱虚惊一场,不禁微微出汗,心中长吁一口气。
“你可知道这些花儿的名字吗?”八爷指着地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花簇问了起来。
“不知。”沐筱从来没有见过这些话,更是不知道名字。
八爷指着一簇淡黄色的花,轻轻说道:“这花名叫君子兰,其花文雅俊秀,有君子之姿,花如兰,故而名为君子兰。”
“那一簇粉红是墨兰,还有那些是……”八爷一一向沐筱说出了花名,沐筱似懂非懂地听着,这一天,她好像一下子增广了知识面,知道了许多花的名字。
“这些花在一起,都好美。”沐筱轻轻走上前去,看着那些奇异的花儿,不禁赞叹道。
“你喜欢吗?”八爷问道。
“当然喜欢啊。”
听到沐筱的“喜欢”二字,八爷咧开嘴笑了,此刻面前的沐筱,立身于群花中,但是在八爷眼里,这些花和沐筱比起来,全都黯然失色,唯有沐筱的美,深深烙印在八爷的心中。
“她虽不倾城,但亦入我心。”八爷一边想着,一边看着面前如同孩子一般在花海里兴奋不已的沐筱,一时来了兴致,拿出袖中的玉笛,轻轻吹奏起来。
沐筱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的乐曲,一回首,正瞧见八爷吹奏笛子。
而那一回首,在八爷眼里,倾国倾城,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
这是沐筱第二次听到八爷吹曲,站在花丛中静静地看着八爷吹曲,黄昏的风儿吹起的花瓣漫天飞舞,扑打在八爷的身上,那景色美极了。
沐筱忽然想起八爷曾答应过教自己吹笛的,此番念及起来,欣然说道:“八爷,你答应过我,教我吹笛的。”
八爷停了下来,微微一笑,道:“好。”
两人坐在梅花林下的岩石上,沐筱两条小腿轻轻摆在空中,她手拿玉笛,放到嘴边,八爷轻轻握住她的手,按住玉笛。
沐筱轻轻吹了几下,玉笛发出几声难听的响声,她皱了皱眉头,八爷却是笑了。
“这首曲子叫什么?”沐筱问及八爷教的乐曲。
“琴兰曲。”
“我记得好像有一本书叫做《琴兰赋》,却不记得是在哪看过了。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吗?”
八爷看着身边同坐的沐筱,道:“当年玄昭帝在位时,独宠兰夫人,兰夫人善舞,自编舞蹈,为昭帝祝寿。后人写成琴兰赋,以辞赋形式记载下舞蹈,得以流传至今。而这琴兰曲便是后人为琴兰赋舞蹈所做的配乐,亦是恢弘大气之作。”
“玄昭帝?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吗?”沐筱疑惑道。
八爷微微一算,笑道:“八百多年了吧。”
“真好啊,即使过去了八百多年,玄昭帝和兰夫人的爱情依然流传着,这琴兰赋就是他们流下来的最美的东西。”沐筱一听八百多年,除了惊讶,便是羡慕,情不自禁叹了出来。
“若此生,有一人为你奏一曲《琴兰赋》,那便无悔了。”沐筱心里想道。
“只可惜,琴兰赋如今天下存本已经不多了,而且赋中记载的舞蹈十分难学,至今以来能够将琴兰赋舞蹈跳得如当年兰夫人一样的,已经很少了,屈指可数。”八爷不禁也叹息道,“若琴兰赋舞蹈和奏曲可以一起出现,那必将是惊动天下的。”
在八爷的认知中,会琴兰赋舞蹈的不过一两人而已,其中一人更是从此不会再舞了。
沐筱观望着八爷的神色,见他似乎特别想要见到琴兰赋的舞蹈,心中微微失落,哀叹一声,道:“只可惜,我不会跳琴兰赋……”
“不然就能够为八爷一舞了。”这是沐筱想要说的后半句话,可是她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哀叹了一遍。
八爷瞧见沐筱神色如此,哪能不知道她心里想什么,露出一脸欣慰的笑容,看着她,仿佛在说道:“就算你不会琴兰赋,我喜欢的人也是你。”
只是沐筱此刻低着头,没有看到八爷神色,否则定然能够看得出他那笑容的意思的。
暮色更加得深了,风儿轻轻卷起落花,飘荡在空中,也同时卷起了沐筱的衣袖,扑打在岩石上。
八爷情不自禁拿出了玉笛,再一次吹奏起琴兰曲。玉笛轻轻震动着,宛作天籁的曲声飘洒而出,夹杂着飘零的梅花,如同琴瑟和鸣一般,互相映衬。
曲声悠悠地随风而去,沐筱听得如痴如醉,目光也看向了远方。
那一刻,她将脑袋轻轻靠在了八爷的肩上,动作那么的自然,没有羞涩与紧张,就这样自然地靠了上去。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八爷也没有注意到。
沐筱看着远处的天空,仿佛能够看到当年兰夫人为玄昭帝跳舞的风姿,想象的画面浮现在沐筱的脑海中。
一曲琴兰尽,八爷深情地看向了沐筱。
沐筱却是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似乎是被这晚风吹得冷了,八爷连忙脱下外衣,为她披上。
沐筱看着身上披着的这件八爷的外衣,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化作言语却只轻轻说道:“谢谢你,八爷。”
“你伤势才好了,也怪我带你来到这儿,天色晚了,愈发冷了,我们回去吧。”八爷说道。
沐筱点了点头,在八爷的轻扶下,缓缓走向了马车。
“若是此生心系八爷,不知是否会过得安生?如今我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想想未免太过荒诞了。”
八爷驾着马车向姑苏城里飞驰而去,沐筱却在马车里想着心事,失去记忆是她如今最放不下的事情,若是知道了自己是谁,于八爷,于自己想必都是好的。
若八爷喜欢自己,就能到自己家下聘礼了,三媒六聘,大红花轿,迎娶自己过门。
想到这儿,沐筱的嘴角轻轻扬起笑容,随即却又摇了摇头,叹道:“青琅,你究竟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沐筱觉得自己太没羞没臊了,八爷从未说出喜欢二字,又怎么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欢自己而甘愿和自己在一起?
这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对,就是一厢情愿,沐筱心里想道。
暮色下的姑苏城笼罩在夕阳血红的半边天之下,整座城都笼罩上了一层落日余晖,城外的飞鸟吱吱归巢,一切都变得无声,此刻城外寂静凄冷,到了城门口,行人也是少了很多。
“八爷,公主想让我去府上住下。”沐筱忽然想起公主的话,故此来询问八爷的意见。
马车上的八爷听了,沉默半晌,淡淡地说道:“那你的意思呢?”
沐筱一时语塞,她本是问八爷的意见的啊,若是八爷执意留下自己,那么自己一定会高兴地答应的,可是事与愿违,八爷没有回答,反倒是问了一句。
“八爷希望我走吗?”沐筱本是想直接问八爷的,可是话到嘴边,竟是说不出来,只好改口道:“青琅寓居八爷府上,本就是客,若是贸然离开去了公主府上,只怕亏了八爷情意。故而青琅才有此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