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了，他还没进来。

苏芫倒在沙发里，头搁在靠手上，眨眨眼看阳台玻璃门外的人，明明收了电话，却不进来，背了手往外看，焰火已经没有，难道还有什么更好看的夜景？

背对着她的他，侧身映在半开玻璃门上，隐隐卓卓的，似轻阖了唇，眉宇淡淡，去了眼镜，那重瞳里的流辉看不真确，却定不是刚刚两人嘻戏的清喜，似是笼了层雾的沉重，胸膛一丝起伏，轻叹，又不像那么回事。

苏芫盯得迷糊，什么电话让他那么为难？

甩甩头，呼地爬起来，不行了，她没明白之前估计得先饿死。

“顾堇。”走到门口轻轻唤他。

顾堇收了神，回头顺手拉过她，“怎么出来了？”

他的动作自然，苏芫心里喜孜孜，攀上他的臂，嘟着嘴小小撒娇：“我很饿了。”

顾堇有些古怪地看她：“那些还没够吃饱？”

他身上的气息很是好闻，苏芫往他肩头蹭蹭，嘀咕道：“才吃了一口，我们一起吃。”

顾堇一愣，些许僵硬笑道：“我不饿。”事实上，晚上8点过后，他决不会再吃，即便不少次忙过头胃泛疼了也不曾动过转变的念头。

要一个人永远记住痛苦的办法千种，他选择了不让伤口愈合。

初回顾家的日夜，他比不上一个佣人，被那个人厌恶憎恨，没资格与所谓的“亲人”共餐，既如此，他便也稀罕，只是一次顾枫耍了手段，那人不管，几天里他米粒未进，晚晚扔进他潮湿暗房的馊饭，让他生了咬破唇舌的耻辱，明明身体在沉沦晕厥，头脑却清晰坚定一个念头，如若不死，他发誓，这种伤痛决不让人再给一次。

抬头看他：“又不是一定要饿了才吃的，吃一点点当陪我好不好？”

他说的是不饿，不是吃了。

顾堇揽她进屋，“哪里来那么多话，如果饭菜凉了我就倒掉，芫就等明早早餐吧。”

听他说话不少，这时他语气的微沉严肃她想，她知道几分。

乖乖地吃了饭，菜是的主打是她爱吃的宫爆鸡丁和番茄炒蛋，扒了两口，口里含了饭就说：“哇，很好吃耶！”

最后，还对坐一旁翻书的顾堇故作滋味吧叽两口，顾堇却不为所动，看她嘴角菜粒，微蹙了眉，戏谑道：“一副猪的吃相。”

苏芫哼哼，一抹嘴角，不满道：“你以为你有多好？吃吃看？肯定此我更不雅。”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怕丢脸才死活不吃。”

顾堇淡淡睐她一眼，“第一，没有'死、活'不吃，第二——”

他顿了下，很是鄙视地瞄了眼打多了的她勤奋也未必能解决的饭菜，“你吃了好几口。”

苏芫哀怨受伤地看着他，话再也不说，端了饭跑远远一边去埋头吞饭。

她安静不闹了，他倒正好看书，却没看进去几个字，闷在一边的人时不时抬手擦眼，虽跑远了还背对他，却依旧清清楚楚，想想自己的话，终究忍不住端了菜过去，“芫，不要干吃饭。”

苏芫扭一边去，不理他，眼眶红红，”不要你管，你嫌弃我！”

顾堇微叹，扳过她身子，“傻瓜，和你开玩笑的。”

“你才当我笨蛋，明明就是嫌弃我吃了几口，又没有全动过，吃这边就是了嘛。”苏芫拿筷子敲敲碗，朝大半没碰过的地方气纠纠比划着。

“我不管，你一定要吃一口我才相信。”说着挑了一大块饭举到他嘴边，明明才委屈的红眼，又是狡狭泛亮。

看他不配合，又加了句，“才做你女朋友，这么点要求都不答应，是不是打算对我更坏？”

顾堇挑眉，“你是我女朋友吗？”

手一僵，定了眼，他们之间真的什么在一起的话都没说过。

可是，她以为他们这样是了，原来还不算是吗？不是的话，那些亲热算什么？

顾堇却没良心地浅浅笑开，说不清为什么，他爱看她为他们之间的爱情烦恼，也许是因为，他想看她在乎他。

她给他填满心的感觉，那他，更不能小气了去。

拿过她手里的筷子，在她吃过的地方夹了点混鸡蛋的饭，在她那秋水剪眸注视下，缓缓放入口。

八点后的饭，记忆里那股馊气冲天的味道侵占了各器官，胃里空空却翻腾，脸色发白，忍不住起身吐在旁边垃圾桶。

脸白的不止是他，她更甚。

不对劲，怎么那么大反应。

忙递了杯水过去，他漱了口。

“芫，不是因为你，是我的问题，八点后不能进食。”略微愧意，要她不误会，她的脸色吓了他。

许久才回过神来，意识前已抱了他，心很疼，“堇，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顾堇拍拍她的背，笑道：“没事。要说为什么这样，故事很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在那之前，芫先记住你男朋友的习惯，以后督促我早吃饭好不好？”

“嗯。”头像波浪鼓一样蹭在他胸前点头，“那你要乖乖听我话。”

他这样，是不是找了个女人来管自己？不想理这想法于以前是多么荒谬了。

勾起她的下颌，唇直接贴了上去，她乖巧地张了口，如开大门，舌长驱而入，挑起她的丁香小舌，番茄鸡蛋的清香隐隐，他想，他也爱上了。

不多纠缠，她的饭才吃一点，最后在她眉眼轻轻一吻。

鼻翼忽然嗅到一些古怪的味道，“你眼睛什么味道？”

苏芫本被吻得迷离，闻言心肝一跳，咧嘴小声道：“就是，那个抹了点随盘装饰的洋葱。”

好，很好，这样骗他心软。

看他又要天下为书，苏芫赖皮扑过去先抢了在手，“啊，堇。”

顾堇斜她一眼，“你扑了本书却喊我名字？”

意思是，直接扑人才是？

苏芫是这么以为的，滚过去坐他腿上，在那人未发声前，赶紧出口，“呃，呃，呃，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不像酒店呀。”

那么野，顾堇用力拍了拍她的侧腿，以示惩界，但没舍得推开，往里搂了搂，“我公寓。”

“啊，你不住校的吗？”苏芫来不及呼痛，被他这话震住。那玩游戏的时候那些人不是他舍友吗？

“不是，只是按原来安排的寝室和他们一组而已。”

“唔，我怎么都不知道，太过分了我。”苏芫自责，她对他了解不够。

心里一阵悸动，被一个人在乎着。

顾堇一笑，“那是之前，没关系，以后就会都知道了。”

“那，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有些小心翼翼的味道。

“嗯哼？”

“刚刚打电话有不开心了吗？”

没意料她如此心细，叫做喜悦的感觉满满，捏捏她的鼻子，“没有不开心，只是想事情而已。”

苏芫捉了他的手，轻轻呼气，“真的吗？要不要出去散散步调节一下？”到阳台找他时，才发现这里是依山而建的，小区甚是雅致。

顾堇沉默半晌，“你想出去？”

“不是，我只想跟着你。”

呼吸微深，“那我们就留在屋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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