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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仙好逑 【第四章】 迷中迷,阵中阵

在弑杀三子没有注意到的迷阵的某个角落里,俞少昊敛息,他十指张开,手指灵活互相交错,快速且有条不紊地结印,他的血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地上,倏忽他的脚下浮现浅蓝色的圆形图纹,以他为圆心逐渐向四周散去,一圈一圈的扩散像是滴落在平静湖面的石子溅起的圈圈涟漪,而他的身影更加朦胧不可细察起来。

他在迷阵里再布了一个迷阵,而这个阵中阵的阵眼就是他自己!

倒在地上的顾清潇好想翻个身,胸前的阵阵疼痛让她觉得趴着的这个姿势只会加剧伤口的血液流出。

但是她神识感知到弑二的神识一直没有离开她……似乎正伺机等机会再补一刀给她。

顾清潇只好忍着痛,悄悄地关注俞少昊。

阵中阵!迷中迷!

顾清潇不得不叹感这阵法布得精妙,若不是她以元婴神识窥探,都发觉不了这迷阵中还有一个迷阵。

顾清潇思忖,她原以为俞少昊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没想到他还留了一手。他现在仅仅筑期修为却有如此精湛的阵法造诣,可想而知他若就此继续成长,必定会成为一代阵法大师。

能护着上古遗冰魄逃过上千修士追杀的人能是等闲之辈吗?她真是小瞧了他。

俞少昊,俞少昊……

顾清潇在心底默默咀嚼他的名字,突然脑海里有一个片段一晃而过。

那是十年前,她去拜访小昆峰的杞道人。小昆峰风景如画,又是春光潋滟之时,山上百花盛开,正是踏青的好去处,她一时来了兴致,便收了飞剑,一步一步往上爬。

走到半山腰的瀑布泉边,她歇了脚,打开了鹤宁老祖让她带的一樽酿好的桂花酒,兀自浅酌了起来。她本就是一放浪形骸之人,不受拘束,这酒给杞道人是喝,给她也是喝,为何不喝?若是鹤宁老祖在旁定要气得大骂“歪理”,可他不在,顾清潇更是肆意妄为地喝了起来。

这时,从山下走上来一白衣青年,见顾清潇卧在泉边,有些吃惊,转而又皱起眉头打量她。

顾清潇爽朗一笑,并不在意对方的警惕目光,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高声道:“道友,酒乎?”

白衣青年不明所以,拘谨地拱手道:“是清潇师叔吗?”

顾清潇抿了一口酒,浅浅地应道:“嗯。”

白衣青年听她这样应了反而更不知所措起来,挠了挠头,看了她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紧张地问道:“师叔可否随我来?”

“好。”

杞道人是天行宗阵法造诣最高的长老,又痴迷于阵法的研究,小昆峰处处都是阵,顾清潇一路走来用蛮力破了不少阵,怕是惊动了杞道人,才叫人过来领她上山。

有了白衣青年的带领,这后半路倒是顺畅了许多。

白衣青年把她带到杞道人洞府门前便离开了。

杞道人闻着她身上的酒味,吃味地说道:“听说这桂花酒是鹤宁让你带给我的,你倒好,偷偷摸摸地给喝了。”

顾清潇一脸诚惶诚恐地道:“清潇一路走来遇到重重迷阵杀阵,太过害怕,遂喝了点酒壮胆。”

杞道人明知她说胡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又问道:“你上山走的哪条道?怎弄出这么大动静?”

顾清潇道:“东北的那条道。”

杞道人骇然,“那条道有开山老祖玄虚老祖布下的成往坏空阵,我都不敢走,你倒敢硬闯,鹤宁让你上山时没嘱咐你不要走东北道吗?”

顾清潇瘪嘴。

杞道人恍然大悟,鹤宁哪里没说过,这小妮子就是这桀骜不驯的性子,怕就是特意嘱咐了,她才想走!

杞道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毕竟人安然无恙,可心里越想越气结,道:“你就仗着自己这点能耐瞎折腾,迟早要吃亏大的!天下之大,有能之士哪有你这般恃才傲物?”

顾清潇乖巧地听他训斥。

杞道人见她现在这副真诚模样,都不好继续训责,沉着气道:“算了,不说你罢,毕竟能安然走出这成往坏空阵的确有点实力。”

顾清潇道:“不是我自己走出来的。”

“不是你?那是谁?”

顾清潇狐疑地看了杞道人一眼,“不是您喊人领我上山吗?”

杞道人一震,“我都不知道你走的哪条道,怎叫人领你上山?”

顾清潇蹙眉,“那他是谁?”

杞道人摸了摸胡子,若有所思地道:“你把事情再细细说来。”

顾清潇一五一十地说了。

杞道人听得仔细,听她说完,朗声一笑,“这人定是少昊!”

“哦?”

杞道人表情不掩骄傲,道:“少昊是我坐下弟子,他阵法天赋颇高!今日他说要下山买符箓,怕是回来上山时见东北道阵法有异,才过去一探究竟,不料遇到了你。”

顾清潇点头,“此人在阵法方面的确天赋异禀!”

想起来俞少昊是谁,顾清潇提着的心稍微松了松。

这时她又将神识往弑三周围的虚影扫了扫,这阵中阵竟然还隐藏了一个杀阵。顾清潇唏嘘不已。

这个杀阵安排得巧妙,弑三受伤也就是这杀阵的杰作,俞少昊以迷阵做幌子迷惑敌人,又以杀阵攻击,一虚一实,真真假假,这就是为何一个虚影竟然能有实质性伤害。

迷中迷弑三可能没看透,但是这杀阵,他多半已经摸清楚了。

弑三发现只要躲开虚影的攻击就能躲开杀阵的攻击。他渐渐在这阵中如鱼得水起来……

俞少昊微眯双眼,手指一动,又是一个虚影向弑三袭来。

弑三轻蔑一笑,高呼:“筑基小儿!你这阵法我早已看透!出来罢!”

语罢,弑三看似漫不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像对这个虚影的攻击了若指掌一般,轻而易举地躲过了这个虚影的攻击。

俞少昊眼光一亮,手指快速的变动。

一片刀光剑影突然从背后出现向弑三袭来。

弑一惊呼:“三弟,小心!”

瞬间,不等弑一的提示,弑三如同早已料到般转过身,拿出一个像镜子一样的器物,直直举起,招架这个突如袭来的杀阵。

镜子突然大放光彩,将那一道道攻击吸纳进去!

原本声势浩大的一场奇袭,就这样偃旗息鼓了。

一旁,弑二镇定地道:“大哥你多虑了,三弟他可是有五行吞噬镜的啊!”

弑一喃喃:“是啊,五行吞噬,没有什么攻击能伤害到他。”

俞少昊在暗处紧紧握拳,他不是在吃惊这个五行吞噬镜的威力,而是在吃惊弑三竟然故意引诱他。

弑三不仅看透了杀阵和迷阵,还发现了杀阵和迷阵未必是同时出现的。

他故意后退留出破绽,引诱俞少昊触发杀阵对他进行攻击!

杀阵破不破对弑三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他手里有五行吞噬镜,并不怕杀阵的伤害。弑三仔细盯着四处浮动的虚影,想要细细辨认出哪个才是俞少昊的本体。

俞少昊表情晦暗不明,他微微皱眉,手里却还在有条不紊的布阵。其实他心里清楚,以他现在筑期修为击杀三位结丹修士根本不现实,虽然现在只有弑三在和他动手,但不能保证弑三若陷入危险,弑一弑二不会加入战局。

以他的阵法造诣,想要全身而退并不难,只是这上古遗冰魄怕是带不走了。他心里很不甘心,毕竟好不容易躲过了上千修士的追杀、牺牲了若干同门弟子,终于让他带着这个上古遗冰魄回到了淮山以南,还差一步就能回到宗门,而现在被三人围堵就叫他舍弃这宝物,他实在下不了这个决心。

俞少昊见弑三一脸戾气深重,手段残忍地砍杀虚影,竟生出一种莫名悲怆感。他想起临行前,杞道人叮嘱他“宝物是小,性命最大。”

也许只有师父才会关心他的死活吧。

俞少昊一咬牙,下定决心,从腰间掏出一幅阵图,手指稍蘸肩上血液,然后果断地在阵图上绘起来,他寥寥勾绘几笔,阵图上的纹线散发出莹润的光泽。

一笔落定,他将阵图往天上一丢,手指速度变换,他嘴里不断念着让人听不懂的梵文。

阵图与迷阵渐渐融合,趋于消失。

终于在念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俞少昊体力不支地跌坐下来,他嘴角含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手指轻轻擦去嘴边的血迹,悠然地看着阵中心的弑三。

弑三察觉出阵中有什么不对劲起来,但是虚影还是在他面前晃悠,似乎和之前没什么不同,他暗想是不是自己多虑了,看来得速战速决……

弑三随手向一个虚影挥去,这次不料他竟感到实感,他抬眼望去,“俞少昊”正捂着被他砍伤的地方喘息。

弑三得意大笑:“哈哈哈,筑基小儿你竟妄想躲到虚影里偷袭我?”

“俞少昊”面色一沉,又隐于迷阵中。

弑三盯着他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起来,这迷阵似乎也不是破不了!

下一秒,“俞少昊”出人意外地出现在弑三下方,想要奇袭弑三下盘。弑三眼睛一眯,早已察觉般不躲伤害直直挥刀向“俞少昊”胸口刺去。

血一滴、两滴落了下了……

周围的虚影瞬间涣散,无影无踪……

搁在弑三肩头的凉意退去,他知道杀阵破了,迷阵也破了。

“俞少昊”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剑刺入五行吞噬镜里,整个剑除了剑柄,周身都没入镜子里面。“俞少昊”瞪大了眼朝自己胸口望去,一把刀直插心脏。

弑三轻蔑一笑,狠狠拔出刀子。

“俞少昊”捂着胸口,连退了好几步,最终倒地不醒……

弑一和弑二走了过来,将“俞少昊”的尸身翻了个遍,找出了上古遗冰魄。

弑二望了一眼弑三,道:“这小儿阵法真心了得。”

弑三不屑道:“嗤,那点雕虫小技,他之前想要借着迷阵奇袭的时候我就发现只要他本体出现就会有灵力波动,最后竟然还妄想奇袭我,真是愚不可及!”

弑一快速看了一眼弑三,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想不出来是哪儿。

弑三催促道:“大哥,我们走吧,去喝庆功酒去!”

弑一摇了摇头,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他把上古遗冰魄放进储物袋里,道:“走吧!”

三人整理了一下,便御剑飞走了。

半柱香时间后,原本离去的弑杀三子又返回来了,见“俞少昊”尸身并无不妥,这才安心离去。

等那三人真正走远后,那个躺在地面上的“俞少昊”的尸体突然消失,而地上的血迹也一干二净,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这时一位白衣青年捂着肩伤从一棵大树下缓缓走出来,他眯着眼,望着弑杀三子离去的方向,低声喃喃:“弑三?等我结丹再见!”

白衣青年已然没了半点力气,慢吞地从储物袋里拿一个飞行器具,费劲地坐上,向南方飞去……

见俞少昊终于离去,顾清潇翻了一个身,她手指灵活的点了点胸口的几处经脉,胸口的血勉强地止住了一些。

她早已料到俞少昊并未死亡,也料到那三人会再会回来察看一趟。

弑一性子沉稳必然是发觉出俞少昊死得蹊跷,看到尸体还在才会放下戒心。

其实这个尸体也是迷阵中的一部分,而这迷阵中途肯定经过一次了调整,而到底是怎样顾清潇也不得而知了。

顾清潇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个不支,又跌倒地上,她的嘴唇发白,浑身无力,已然失血过多。她不怪俞少昊离去不带她走,毕竟她在众人眼里是个已死之人,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哪里能抵挡一个成年人的普通攻击?所以俞少昊就此离去不顾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她从头到尾看俞少昊离去都不吱声的原因就是她根本不想回天行宗!她想借此机会抽身离去。

顾清潇捂着胸前地伤口跌跌撞撞地走到通往毓城的主干道上,她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窄,她拖着疲倦的身躯,一步一步往前走,她胸前的血渗透衣服,宛如一朵绽放正红艳的曼珠沙华。

原本半干的红褐色血迹被新流出的血液刷新,顾清潇自嘲地笑了笑,如果半柱香的时间再不到毓城,她恐怕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她咬了咬牙,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胸口的阵阵疼痛通过神经末梢让她切身感知到,她知道自己虽然躲开了致命的攻击,但是这具身体太过弱小不足以承受一个成人的普通伤害,所以不及时处理伤口,她也会死亡。当时俞少昊和弑三打斗的时候,弑二一直在关注她,她只能巧妙地借助扑倒的姿势抑制血液的流失,那三人走了后她才稍微动了动,又不敢弄得动静太大怕引起俞少昊的注意,所以最后失血还是有点多的。

她想要走快点,一急,胸口的伤被她不小心拉扯了一下,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其实她非常怕疼的,她还未修仙之前,出生家族就是世家大族、钟鸣鼎食之家,她打小都是精贵地养着,走路怕磕着,吃饭怕噎着,睡觉怕热着,无一不养尊处优的,后来跟着鹤宁老祖,她才多少磨掉了以前的娇气性子。

起初她伤着的时候还会掉金豆子,可鹤宁老祖见不得她这样,她一哭就把她关静室里让她对着墙哭,她哭得稀里哗啦却没人来安慰,只好委屈地把眼泪憋回去了。

老祖说,修仙本就是与天斗,与人斗,与气运斗,你再疼再苦就如置身这静室里一般没人会多看你一眼。

她眼泪水还在酝酿,老祖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道了一句文诌诌的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心,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跟着老祖那么多年,也才勉强学会了忍。

她想着自己最出息、最不怕疼也就是自毁肉身这事儿吧。

明明是疼的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她还是震碎自己全身经脉,硬生生地把自己元婴从胸口剜出来……

她疼啊,可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

顾清潇蹒跚着步子,自言自语地低喃:“顾清潇,还差几十里,这点疼,忍着!”

这条通往毓城的主道,人迹罕至,走了半天也没见着一个人,两旁草木荒芜,顾清潇这才意识到这是一条废道。

她艰难地前行,视野渐渐模糊,脑袋昏沉,她已经无法清楚计算前行了多少里、距离毓城还有多远……

最终一个天旋地转,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嗒嗒嗒……”不远处传来急急地马蹄声。

“吁——”驾车的车夫是位精神矍铄的老人,速度不紧不慢,执着马鞭的手十分沉稳,他在看到主干道中央躺着一孩子后,连忙停了马车,老人家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掉转马头,想从旁边驶过去。

“苏震?”

马车里传来一个软糯的女声。这声音稚气十足,分明是个女娃娃,可是这隐隐约约间透着难言的威严,声线清冽,竟没有女孩的一丝娇憨之气。

那位名唤“苏震”的老人,听闻她的声音,怔了怔,毕恭毕敬地道:“您醒了?”

“嗯……”女孩淡淡地应了一声,她清冷的声音穿透车厢厚重的帷帐传来,“把她载上吧。”

此话一出,苏震有些吃惊地抬头,可惜隔着一层帷帐,他并不能看到女孩此时的表情,“是。”

苏震走到昏迷不醒的顾清潇身边,他把她一翻身准备抱起,哪知看到她胸前流血不止的创口,惊呼道:“老……”

刚说了一个字,突然意识到自己口误,赶紧改了口:“谙小姐,她受了伤。”

女孩的声音依旧平淡不惊:“嗯,我知道。”

苏震抹了抹汗,不再多说,抱起顾清潇把她放在了车前突出的木板上。

“把她抱进来。”

苏震听闻,颤颤微微地掀开半边帘子,低着头,把顾清潇送了进去。从头到尾苏震都没敢抬头看车里那人一眼。

苏震在外候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其他吩咐,便重新执起马鞭,继续向前驶去。

顾清潇是在一阵疼痛中醒来的,胸口的伤似乎有人在按压,力道其实很轻了,但是她对疼痛太敏感了,使劲按了一下她就痛醒了。

顾清潇双眼迷茫,这屋子摆设井然有序,处处妥帖精致,看起来不是普通人家。

顾清潇把目光移到这个给她换药的女侍者身上,她压低了音调,假装弱弱地问道:“姐姐,这是那里?”

女侍者看了她一眼,对她的柔弱无动于衷,冷淡地道:“这里是清河苏府。”

顾清潇眸光一闪,清河苏府?

当年仙琼阁苏案一跃成名,他背后大隐隐于市的修仙世家清河苏府也被挖了出来。

她不解的是,自己明明朝着毓城的方向走,怎么现在到了清河?

她想向女侍者打听更多,但女侍者低着头,兀自给她包扎,一副缄默不言的样子,顾清潇便没了兴致。

女侍者包扎完后,朝她施了一礼,便轻轻巧巧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