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近些天的天气有些闷热,谢景迟躺在床上,很快就来了困意,四肢登时乏了。
沉沉睡了不知多久,谢景迟睁开眼,看见林立的高楼大厦,路旁飞驰的汽车,自己常坐的83路公交车载满了客,悠悠地驶向下一站。
谢景迟四下看了看,兴奋地往前跑了去,公交车亮着的灯提醒着下一站就是谢景迟的学校东门。我回到自己的世界了么?
连走带跑行了大约十分钟,谢景迟站在学校东大门的门口,抬头便是遒劲有力的几个大字,谢景迟笑了,一低头,手中是一张纸,桌子上搁着针管笔和各样尺子,是新的作业吧,谢景迟坐下,拿了笔,尺子仔细比划着。
再抬头,迎面走来的是秦羡和刘夕雨,在同一个寝室一起住了两三年的好室友,谢景迟开口道:“哎呦宝贝儿们,你们作业交了吗?我快愁死了。”
刘夕雨笑了笑,看着忙着画图的谢景迟,伸手便是把谢景迟的画抽了出来,点在纸上的针管笔在纸上画了长长的一道,谢景迟惊讶的看着自己的画,秦羡从刘夕雨手中将画拿了去,两手一分,画变成了两半。
一转眼,飘飘洒洒的纸屑雨在谢景迟头顶散开。
秦羡:“有多远滚多远,趁早从寝室搬出去。”
刘夕雨同样喝道:“别逼着我们动手帮你收拾东西!”
谢景迟不明所以,刚刚从椅子上站起身,便被人一推,推到了网球场的拦网上,紧接着有人一拳打在谢景迟的小肚子上,谢景迟哀嚎一声,小腹传来的痛感蔓延至全身,整个人躺在地上缩成一团。
迷迷糊糊,痛的昏天黑地。谢景迟睁开眼,前面是朦朦胧胧的纱帐,纱帐外依稀可见是古色古香的摆设,床上的人缩成了一团,将被子团着按在小腹上。
原来刚刚是在做梦啊,为什么秦羡和刘夕雨这样子说,我的宝贝儿们怎么了?谢景迟略作思考,不得其解,突然间,身下有一种奇异且熟悉的感觉。
谢景迟脸一黑,立刻便是明白了腹痛是怎么一回事,随即哭丧着脸叹了口气,腾出一只手拉开了纱帐,冲着门口喊着碧回的名字。过了一阵子,谢景迟实在是受不了了,准备下床,正见碧回慌慌张张地推开门跑进来。
而后是急切地问:“姑娘怎么了?”
谢景迟半起身看着焦急的碧回,倍感欣慰,勉强笑着说:“我大姨妈来了……”
“啊?您大姨妈?”碧回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谢景迟赶忙换了个词道:“例假?就是……那个……一个月一回的那个……”
女子一个月一次的事,碧回略显尴尬地看着脸色不太好的谢景迟,大约是明白了,她这是月事到了。
明白了之后,碧回显然放松了许多,扶着谢景迟坐了起来,好声好言道:“姑娘稍等,我这就去给你拿月事带,还有换洗的衣裳。”
谢景迟委屈地坐在那里,被子还是掖在小腹上,阵阵疼痛席卷全身,碧回又安慰了两句,便是跑了出去。谢景迟很是无奈,之前一两个月都没有来例假,又一直关注着赶路吃喝睡,就忘了每个月还有这么一回事。
估计这个躯壳身体素质不大好,导致月经不调,猛然来这么一回,就疼得难以忍受。想着想着谢景迟又哀嚎了两声。
坐着太费力气,谢景迟就又侧躺了下来,团成一团,拿被子捂着肚子,她看不到此刻自己的表情,但感觉一定十分的狰狞。
“我感觉我要死了……”谢景迟虚弱地自言自语,“死了能不能让我回到自己的世界啊,前提是活着回去……”
等到谢景迟自言自语到神智不清的时候,碧回急慌慌地带着东西回来了。
谢景迟趴在床上看着碧回,十分虚弱地说道:“我快不行了,晚饭我想吃黄焖鸡……”
一面嚷嚷着自己快不行了,一面又嚷嚷着点菜,配着谢景迟的面部表情,弄得碧回啼笑皆非,只得先将门关好,层层帘子拉下来,将月事带拿给谢景迟后道:“实在是有点儿急,没找到更好的,姑娘先用着吧。”
“这……”谢景迟看着月事带,心情十分复杂,又不好意思让碧回教自己怎样用,只能自己琢磨着用,换的衣裳不是谢景迟先前自己买的,也宽大了些,碧回的身形较谢景迟要更为娇小一些,这衣裳肯定不是碧回的,大概是某位小姐的吧。
特殊情况,只能先将就着穿了。
碧回拿了木盆来,将换下的衣裳丢了进去,又把床上的单子褥子一应扯了下来,换了新的,谢景迟就坐在一边趴在桌子上歇着。
屋子里还是闷热,碧回想着谢景迟身子不适,也不敢开窗通风,收拾完,瞧了一眼趴在桌上脸色不太好的谢景迟,碧回只无奈笑了笑,端着一盆子衣裳开门出去。
门刚打开,碧回就见着了姬无涯,行了一礼问了声好便是匆匆离开了,姬无涯瞥了碧回一眼,目光落在碧回怀里的木盆,以及盆里的衣物,还有衣物上的一点血迹。
略微一想便是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姬无涯有些尴尬地扣了扣门扉,想着自己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就听见里面虚弱的女声传了出来,谢景迟半死不活地说:“进……”
屋子是宋千令人花心思专门装饰过的,一应摆设皆是十分精巧,姬无涯推门进去,先是看了榻上,没有人,再转头看了层层纱帘,犹豫了片刻,便伸手撩开帘子,一层层撩开走了进去,就看见了趴在桌子上气若游丝的谢景迟。
“王爷……”谢景迟抬眼看了一眼姬无涯,而后又是有气无力地趴好,一只手捂了团布在小腹上,形容惨淡。姬无涯在谢景迟对面坐下,道:“不舒服?叫个郎中来看看吧?”
“不!”谢景迟猛然地直起身子,反抗之心颇为明显,叫个郎中来看看?开什么玩笑,难道要告诉一个老头说我痛经了,或者跟一个老头说我月经不调你给我调一调?谢景迟坚决反对。
姬无涯着实被突然直起身子的谢景迟惊了一下,觉得很有趣地调侃道:“这,是好了?”
谢景迟立马又颓了,十分虚弱地回答说:“王爷,我感觉我不行了,我快死了,我可能就要死在这儿了,我喜欢吃黄焖鸡,喜欢吃莲菜夹,晚上想必是最后一顿了,我们晚上吃这些好不好啊。”
“哈哈。”姬无涯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还想吃什么,继续说,待会儿本王让叠彩去跟宋千说一声。”
坐着着实不大舒服,谢景迟看了看对面的姬无涯,招呼都懒得打,弓着身子摸到床上去躺着了,躺好后才说:“我也喜欢吃甜的,多弄点儿点心什么的。”
姬无涯看着她似乎确实十分难受,故而收起调侃地心思,关怀道:“真的不要叫个郎中来看看?给你把把脉,开幅药吃,这样少受点儿罪。”
“我不。”谢景迟依旧坚决抵制,“我中午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了么……也没有啊?”
听着谢景迟自言自语,姬无涯也回想了一下,而后道:“中午最后的甜点,那道冰镇山楂红枣糕,大半盘都是你吃了吧?”
谢景迟脸微微红了一下,狡辩道:“我也就吃了小半盘,也没多少啊。哎呦我咋就嘴贱得非要吃那么凉的。”
“红枣活血气,糕点还是冰镇过的。”姬无涯只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多说旁的了,看着谢景迟躺在床上的难受样子,沈碧回的事只能再等一等了。
谢景迟难受着嘟囔着,猛然想起了自己想要在安州安家落户的事,想着择日不如撞日,姬无涯来了安州这么忙,正好他今天来了,还不如直接告诉他,说不定姬无涯还会赞助自己买房子的钱,于是谢景迟在床上爬了爬,将脸冲着姬无涯的方向。
“王爷。”谢景迟满脸期待地看着姬无涯道,“我想过了,原先不知道你是王爷,所以想着赖着你,但既然知道了你是王爷,我就不能这么无耻地赖着了,你带着我也不方便,我不如在安州买套房子住下。”
谢景迟说得开心,又往前挪了挪,道:“原先是我就认识你一个人,人生地不熟的,但是现在我觉得碧回人挺好的,我们两个姐妹花可以美滋滋地在安州过日子呀。之前我典当衣服首饰的钱还有不少,感觉应该够买套房子住了。”
听着谢景迟的计划,姬无涯的脸色越发的平静,先前的笑意与关怀尽数收了起来,想来之前重章说的开口将碧回讨过来,大约是晓得谢景迟的这个小算盘。姬无涯看着谢景迟像是说完了,方才接了一句:“再说吧。”
谢景迟道:“什么再说吧?”
姬无涯微笑道:“本王考虑一下。”
考虑一下?这事还需要他考虑一下?谢景迟懵住了,为啥自己的去留还要他考虑一下?于是谢景迟不得不委婉道:“王爷,我很感谢你这一路来的照顾,我觉得我也不应该继续麻烦你了,毕竟你是王爷,我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你带着我会京城可能有点儿不太好……”
姬无涯手指扣了扣桌面,垂眸道:“你的想法,本王知道了,本王考虑一下再给你答复。”
这是什么意思?谢景迟目瞪口呆,难道说得还不够明显吗?
敲门声打断了谢景迟的思绪,谢景迟下意识道:“进。”
门被推开,来的是碧回。碧回端着汤盅,谢景迟也不晓得里面装了什么。碧回对着姬无涯行了一礼,将汤盅搁在桌子上,盛了一碗放在旁边,又上前把谢景迟扶了起来,待谢景迟坐好,碧回刚想去拿汤,却发现姬无涯已经端着汤碗站在了床边。
谢景迟很惊讶,碧回也很惊讶,但还是乖乖地接过汤碗,道了声谢后对着谢景迟说:“喝点儿果粥,能稍微缓解一下疼痛。”
姬无涯递完汤碗,顺势就在床边坐下了,谢景迟有些拘束,碧回要喂,被谢景迟拦了下来,谢景迟自己拿着碗拿着勺,听姬无涯在一旁说道:“本王瞧碧回伺候你伺候得挺好,回头本王同宋知府说一声,以后碧回就跟着你了。”
碧回到一边跪了跪,道:“谢王爷夸奖。”
谢景迟似被呛到了一般,扭头到一边咳了两声,姬无涯接着说道:“省得你到了京城,身边没个熟悉的人,麻烦。”
这回谢景迟不惊讶了,她呆住了,说好的在安州买个房子过小日子呢?谢景迟看了看站在床边低眉顺眼的碧回,不甘心道:“王爷你不再考虑考虑?”
“就这么定了吧。”姬无涯对谢景迟温和一笑,“你好好喝粥,碧回,你跟本王出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