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寓的阳台望出去,黑夜其实依然明亮着,大城市的夜晚与小镇是远不能相比的,喜欢繁华的人,同时也失去了那一份宁静!没有虫鸣鸟叫声,只有车辆的汽笛声,整夜整夜地响着,夜半梦醒的时候,偶尔会觉得有些烦躁的。近几年,我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现在的生活并不是我所想要的人生,根本不是我的格调,最初在福利院的时候,我最想要的是自由,在很大空间里的自由,因为小小的爱喜福利院实在捆绑不住我,再者出于某些在时间上起了决定性因素的事情,我才匆匆忙忙逃离那里,那时候并没有想到小惹会跟随出来这回事,所以也没来得及做打算,混混沌沌地这么过了几年,生活平静了,想法便多了,有时候越是平静,越不甘于平静,要说是缘于人那无止尽的欲望,我也愿意承认,老天若是骂我可耻,我也可以接受,人生区区短暂的几十年,我为何因为原本同我不相干的人放弃自己追逐人生的脚步?我并不是想要抛弃小惹,只是想稍微挪回一点点时间在我自己的人生上!试问谁最初不想做个高尚的人?但是生活容不得我高尚,我可以不要高尚,我要生活!
至今为止,我仍然只是个债务人,我欠着许多人许多东西,欠了阮太太的一份善良,欠了梅子老师的一份包容,欠了小磊的一份执着,欠了阿川的一份纯真……只一味的接受,最终却也无能力回予,我所谓的高尚也不过如此!
阿川刻录好的录像已经全数寄出,我瞅着摆在书桌上的小小光盘,没有必要启开,小惹的愿望我很清楚地明白着,若要下决心满足小惹的愿望,我便不得不放弃目前的工作,而目前又必须准备些存款,为小惹往后几年的学费,以及为福利院寄些贴补费,这些早在我有能力的时候就应该做到的事,现在才开始筹划,已经为时已晚!福利院里虽然已经没剩下几个所谓的流浪者,但阮太太也在日渐年老,靠她个人的力量,显然非常吃力,想来我也在福利院白吃白喝了十几年,倒头来不留痕迹地离去已是不仁不义了,在尚且能够弥补的时候,尽量做些弥补,会让我感到舒心一些,就当是赎罪吧!我如今的打算,是在完成这些不得不完成的事情之后,便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去,对自己以外的一切,没有所谓的亏欠,也没有所谓的责任,真真正正为自己活一回!
咚咚……
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打断我的思绪,不想小惹被惊醒,便急匆匆冲到门口打开了门,一股浓烈的酒味铺天盖地而来,我皱着眉头掩住鼻子,没来由的特别讨厌酒的味道,有些人用香醇来形容酒,任凭我怎么感触,也无法将酒与“香醇”二字挂上钩,那股味道透过我的嗅觉以后,便是十足的馊味!半坐在地上半倚在墙上的漂亮女人,独自一人边指手画脚边说着什么,长相如此的女人,还有什么好埋怨的?她指指天指指地,又拍拍自己的胸口,像是埋怨着天和地,为何生出她这样的自己。飘飘应该像我一样,下决心为自己活一回,无所谓自身以外的一切,只为自己活一回!午夜十二点已过,我不得不收留这个醉生梦死的漂亮女人,尽管酒的味道很浓烈,仍没有完全掩盖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我扶起她走进房间。醉酒后的飘飘跟清醒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哪一个是真实的她我不清楚,但她说的醉话该是真的吧!
“小左……你这该死的女人,为什么要抢走我喜欢的人,抢走了就应该好好抓住啊!为什么又一个人离开?让我变成逼走你的恶毒女人,这样的事你怎么能做得出来?我对小磊……你知道吧?你知道得最清楚才对!我对他那么执着着,他也对你那么执着着!凭良心说,我到底哪里输给你了?哈哈哈……知道吧!我来上海已经几年了,因为你!每次想来找你,又拉不下这个脸,我做错了什么,要亲自过来跟你道歉啊?就这么在这个城市里徘徊了好几年了……我的人生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飘飘一边说着,一边挥舞着手臂,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帮她除去脏了的衣物,给她盖好被子。看着她漂亮的脸蛋,我竟有种想笑的冲动,“是啊……我们做错了什么?这辈子要受这些罪?要变得更加无所谓一些,我们谁也不欠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