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悦儿和姝悯在秘境中挣扎,粗略算起来,也是有了三月光景,但她们出来后却发现秘境三月,于外不过是消耗了一个昼夜罢了,倒也省却了她们不少麻烦。
将四皇子送到县令府上,确认他安全后,姝悯和朱悦儿就改变了容颜,更和丫丫凝姿约定好,只用人形,不到万不得已,决不可现出原形,不然就不带她们玩了。丫丫和凝姿很好哄,为了玩,是什么都肯做的,又喜欢被姝悯和朱悦儿抱来抱去,变作人身的确更加方便,就守着约定,直到现在都没有露出过原形。
一番调整后,四人扮作了一家兄弟姐妹,朱悦儿来做那个大哥,姝悯是她大妹,丫丫和凝姿分别是她的二妹三妹。朱悦儿本也想用女儿身,但思及女子上路多有不便,若再无个把男丁护持,恐会招来饿狼的窥视,便还是变化成男子。
比照着老大的模样,朱悦儿成了个身形魁梧孔武有力却又不失文人儒雅的公子,叫人不敢轻忽,也不敢轻易挑衅。一路颠簸,也是赶了将近一个月的路,期间遇了些许波折,但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只叫朱悦儿三两下就打发了。现在,目的地近在眼前,她们也可轻松些,不必再赶得那么着急,放慢些脚步,也无妨。
朱悦儿得到了一缕紫气,不但灵根越发纯净了,吸收灵气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修炼起来有事半功倍的效果,而她也隐隐感到修为壁垒已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对此,她是十分的满足,并没想过夺占整个紫气龙脉,纳为己有,不可贪,不可念,因为非皇室血脉夺占紫气龙脉必会身死魂消,她也没那么大胃口。
胃口?低头看着大瓷碗,朱悦儿微微一笑,自打跟了姝悯,她的胃口是越来越好了,以前还会挑嘴,现在却是什么都吃,因为姝悯总有办法把那些她未曾吃过或是未曾看上眼的吃食弄得香喷喷的,叫她无法自拔,越发的陷于口舌之欲了。
忽然,朱悦儿僵住了后背,姝悯的手也顿住了,因为她们都听到了那一声异动。顺着看过去,只看到一个破败的佛像歪倒在地,别的什么都没有,但朱悦儿却站了起来,看着佛像,道:“鬼鬼祟祟,却是为何,若再不出来,休怪我动手!”
姝悯也握紧了筷子,看那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将筷子当做暗器给扔出去。
丫丫和凝姿这时才回过神,伸手抹了一把口水,看着那笑得有些诡异的佛像,却是一前一后的说道:“我看到你们了,快点出来,不出来,我就吃了你们!”
“你干嘛学我说话?想打架是吧,来呀,怕你呀!”丫丫和凝姿同时瞪向对方,说话的语调也一模一样,似乎下一刻就能打起来,完全忘了这还有别人在场。
姝悯无奈,一筷子一个的敲了丫丫和凝姿,叫她们安静,别在这时候闹腾。
过了一会,佛像动了,却是被人搬到了一边,原来它只剩下了个空壳,没什么重量,只看着沉罢了。一个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人爬了出来,却是直勾勾的盯着那锅里的干粮,随后,好几个跟他一样狼狈的人陆陆续续的爬了出来,全都盯着那口锅,口水吞了一遍又一遍,怕是已经在脑子里吃了起来,就快吃撑了。
佛像下是一个暗道,挖得还挺好,也不知道内里有什么古怪,竟没让朱悦儿她们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而若不是有人被干粮散发出来的香味诱惑了,一时不慎,弄出了动静,怕朱悦儿她们还会一直懵懂不知。但现在发现了,就不能置之不理,人心险恶,江湖难走,谁知道这些人是好是坏,先下手为强,起码占了先机。
“你们是什么人?”朱悦儿看着这些形容狼狈的人,不禁缓和了下语气,因为她第一次见姝悯时,姝悯也是这般的狼狈,却心善的救了她,这才有了她们之后的纠缠。姝悯却是满脸戒备的看着这些人,摸了摸凝姿的头,似在提醒什么。
“嘭——”最先爬出来的人跪在了地上,眼泪一瞬间就流了出来,哭求道:“求贵人饶命,小的们并无恶意,不过是家乡蒙了难,活不下去了,这才逃了出来。可这路途险阻,小的们又遇了山匪,失了最后的一点钱财,迫于无奈,才躲在了这破庙里,靠着树皮烂叶填肚子,却是老久都没喝一点热水了,求贵人恩赏!”
“求贵人恩赏!”其他人学着领头的人的姿势,给朱悦儿磕了响头,眼睛却一直没离开过那口锅。朱悦儿看着他们,心生不忍,不过是些难民罢了,饿极了,求口饭吃,不必太过苛责。何况她乾坤袋里还有很多干粮,匀些出来,也无妨。
姝悯眼明手快的拦住了朱悦儿,扫了一眼还在磕头的难民们,道:“你们是哪个地方逃来的?蒙难,却又是蒙的哪门子的难,这破庙的地洞可是你们挖的?”
闻言,领头的擦了擦眼泪,道:“回小姐的话,小的们是从西山县逃出来的,那儿发了大水,淹死了好多人,小的们九死一生的逃出来,总算捡了条命。至于这破庙的地洞,却不是小的们挖的,小的们哪有这等力气,是前头的人挖的。却不知是谁,里面放了很多辟邪的符,小的们看着安心,地方又够大,便住下了。”
“西山县?”姝悯想了下,又道:“西山县发了大水,为何我一路走来竟不闻半分?若西山县已经惨烈至此,那明阳县呢,可有受到波及,县令又何在?”
“咱的县令大人叫大水冲跑了,他是个好官啊,但他的师爷不是个东西,竟想将小的们全都杀死,好掩藏堤坝不堪一击的秘密。幸亏明阳县的县令插手了,小的们才逃了出来,但那县令也不是个好东西,似乎他的上头要和什么人斗,这才封锁了消息,不透出半点。小的们也不敢乱说,怕丢了小命,就一直藏在这了。”
说完,领头的又道:“至于那明阳县,却是未受大水侵害,据说是当地的大善人此前捐钱巩固了堤坝的关系,不然,明阳县怕是会和咱西山县一样损失惨重。小的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却是因为小的曾是西山县县衙的捕快,跟着县令大人见识了不少,知道那些个糟污事具体是怎么回事,故有此说,也就不敢再管。”
姝悯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半晌,道:“你倒是机灵,只你未免有些话太多了。”
领头的跪伏在了地上,不敢动弹半分,不知为什么,这个姑娘给他的感觉比那魁梧青年的感觉还要厉害。姝悯又扫了一眼四周的环境,视线落在地洞入口,道:“可还有人在里面?若有,就叫他们出来,若无,你们现在就给我离开!”
话落,领头的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了姝悯一眼,什么,她叫他们走,竟是如此的心狠吗?朱悦儿也看了姝悯一眼,却是没有出言阻止,只等着看她下一步举措。
丫丫和凝姿一直保持着歪着脑袋打量这些人的姿势,却没有半分同情,因为她们不懂。姝悯见这些人呆愣着不动,又重复了一遍,“滚,滚得越远越好!”
说着,姝悯摸了摸凝姿的头,凝姿下意识的挥了挥手,将这些人给震得倒飞了出去。如此变故,惊住了这些人,纵然心有不甘,但还是连滚带爬的跑了。
地洞里却是再无别人,也省了姝悯的麻烦,但她却被三双眼睛盯上了,险些吓了一跳。轻咳一声,姝悯示意大家都坐下,一边给她们夹干粮,一边解释道:“这些官老爷的事,我们管不了,也不能管,最多是去信四皇子,请他出面解决此事。而那人的话未必可信,若真是逃难至此,又为何仍有力气说那么长的话?”
“且这些极有可能掉脑袋的事,他当紧守口风才是,却为何一见面就什么都说了出来?要知道,我们可不是什么‘少年钦差’,只是忙着赶路的一家兄妹罢了。我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也不想知,只知这些话当做没听过就是。”姝悯说到这里,也分完了干粮,夹起碗里的干粮咬了一口,舒服的呼了口气,眯起了眼。
“便是如此,他们饿极也是事实,却为何一滴水一粒米都不肯给?”朱悦儿有些不认可的看着姝悯,似乎是觉得她心狠了,姝悯咀嚼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咬起来,直到将嘴里的干粮吃干净,才道:“瑞珠,你怕是从来都没有挨过饿吧?”
侧头,对上朱悦儿的视线,姝悯又道:“你可知道饥饿的滋味是怎样的可怕?”
朱悦儿答不出来,因为她确实没挨过饿,便是落难至人界,也很快有姝悯弄吃食给她,所以她答不出来。姝悯低叹一声,道:“我挨过,那是一种能叫人一瞬成魔,一瞬生死的感觉,饿到极限的时候,全身似万千蚂蚁同时噬咬一般,叫人恨不得立刻死去,却连死去的力气都没有。而若那个时候得见哪怕一点点食物,或是可以作为食物的东西,不管它是虫是鼠,亦或是人,都叫人想吞吃入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