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进了屋里,点亮了一天的生活,但那床上的人儿却迟迟不醒,守在床脚的奴仆也不敢打扰,只静静的守着,还趁机眯了一会。门外的小厮捂着嘴,不让自己透出一点点声音,免得惊扰了贵客,给自己招来一顿杖刑。
这是一个幽静典雅的院子,不算大,却胜在雅致,每一处都透着主人的用心,足可见暂住在这里的客人是如何的尊贵了。房内的摆设也是应有尽有,单是那一张大得离谱的床就够寻常人家几年的嚼用还有剩余了,只除了那看着就不凡的床,其他的就相对简单点了。朴实无华的木桌,做工略显粗糙的凳子,普通人家都用得起的大瓷碗,看着就俗,但也不知主人是怎么归置的,竟让这“俗”透出了一丝不凡,还和那张大床诡异的相融了,身处其中,只会觉得舒心,不觉烦躁。
“嗯……”接近晌午的时候,床上的人终于醒了,翻了个身,顺势掀开被子,眉头动了动,有点不舒服的哼了一声,方才睁开眼睛。而睁开眼看清周围环境的那一刹那,他愣住了,他明明记得自己被那个邪修抓到了手上,怎么一转眼却到了暂住县令府上时的厢房里?慢慢的坐起身,四皇子万分疲惫的揉揉了眉心,却还是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当时的情形那般危险,为何他竟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而既然他回来了,那王自成也回来了吗,他们都平安无事了,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那邪修造出来的幻境?想着,四皇子咬了自己一口,疼得厉害,都见血了,这般真实的感觉,不可能是幻境,那他是真的脱险了?四皇子缓过劲的时候,早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就跑去叫人的奴才领着县令走了进来,却吓了四皇子一跳。因为县令竟白完了头发,瞬间苍老成了垂死的老翁,再不见之前的半点儒雅风姿。
难道他竟是一梦几十年不成?想起史书上记载过的奇事,四皇子白了脸色,若真是如此,父皇怕是已经不在了,而太子哥哥也登上了皇位,一切都晚了。
见四皇子面色不好,县令以为他是惊吓过度,便强撑着精神安慰了几句,告诉他,京城来的人已在路上,很快就能来接他,而他只需等上一等就能返回京城。
四皇子听着,却是越发迷茫,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沉住了气,没有表露半分,静静地听完了县令的话,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等县令离开,才问起了伺候他的奴才,他是怎么回来的,昏睡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奴才老老实实的回答四皇子的问题,告诉四皇子,具体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知道,只知一夕之间迷雾全都消退了,再困不得人,听那些重获自由的修者说,是那邪修死了。
然后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拍门了,开门的人只看到四皇子躺在地上,别的什么都没看到。县令就叫人把四皇子扶进了厢房,请了大夫来给他看病,发现他只是过度疲累,身上并无任何不妥,这才松了口气。但既然四皇子平安无事了,那王自成大概也是安全的吧,县令就带着府衙的人手在那邪修的住处里里外外的寻了好几遍,却始终不见人影,还发现了王自成被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怕已是凶多吉少。县令以为王自成死了,一夜白头,身体也垮了,随时都有可能跟着去。
夫人也病倒了,病得十分厉害,已出现濒死之兆,大夫好容易才救回了夫人,却说夫人这情况只能用药温养着,关键还得看她放不放得下这份痛。若不是为了夫人,县令怕是早就倒了,哪里还能撑得住身体,上上下下的打点着?奴仆说到这里,记起县令的好,便跪伏在地上,求了一句,“殿下,老爷他实在是太过悲伤,无暇顾及许多,若有怠慢殿下之处,还请殿下宽恕老爷,奴才给您磕头了!”
四皇子回过神,低头看了这奴才一眼,发现他身体颤抖得不行,明明怕得要死,却又有勇气为主家求情,倒也是忠心可嘉,便摆摆手,道:“无妨,且起来。”
奴才又磕了个响头,见四皇子的确没有生气,这才站起身,弓着身子,等四皇子的吩咐。四皇子揉揉眉心,低叹一声,似在为王自成的死惋惜,半晌,道:“送我回来的人是谁?可有留下什么凭证,那个邪修是真的死了,还是逃了?”
若是逃了,王自成有可能还活着,毕竟看那邪修的样子,似乎很是中意他。但真要如此,王自成倒还是死了的好,免得日日受那邪修的折辱,生不如死。
“奴才回殿下的话,送殿下回来的人是谁,奴才们不知,老爷派人出去追,也没能追到。听那些修者说,大概是某个路过的修真大能救了殿下,杀了那邪修,但这对那位大仙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自不会放在心上,此事如此,也就罢了。”奴才说着,想起王自成,心中难受,若那位大仙快一步,王自成或许就不用死了。
“下去吧,唤人弄些热水来。”四皇子听着,也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庆幸自己福运不薄的时候,也为王自成可惜了一把,但到底情谊不浓,便也放下了。感受到身上的不适感,四皇子就想擦擦身,吩咐了这个奴才后,在另外几人的伺候下换了衣服。之后,四皇子又叫这些奴才伺候着擦了身,只总感觉有什么事被他遗忘了,而且是很重要的事,但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或许是他想多了呢?
擦洗完毕的四皇子换上华服,无意中看了桌子一眼,瞬间定住了身体,那是什么?顺着四皇子的视线看过去,先前为四皇子解惑的奴才解释道:“那是发现殿下的时候,挂在殿下腰上的,老爷怕是什么贵重的物件,就让奴才给收拾了。”
走过去,四皇子拿起那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玉佩,确定这不是属于他的物件。
那会是谁的?是那个救了他的修真大能赠与他的吗,难道他福运如此厚重?
摩挲着玉佩的四皇子忘了这是朱悦儿赠与他的替身符,也忘了在秘境里发生的一切,更忘了入秘境前和朱悦儿姝悯的接触,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么两个人了。唯一记得的就是他落在邪修手里时的场景,剩下的都是旁人告诉他,及他自己猜测的。缺失的记忆没能给四皇子造成太大的困扰,只偶尔会让他觉得烦躁,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没能寻到紫气龙脉,又暴露了身份,怕是会招来父皇的责罚。而并不愚蠢的太子哥哥定能猜到父皇的用意,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看来,这次的返京之旅,是注定要充满腥风血雨了,而这是他登位的第一步。
深吸一口气,四皇子似下了什么决心,将玉佩佩戴好后,亲自去寻县令。
记忆缺失的四皇子在为争储做准备的时候,一同逃出秘境的丹离却寻了个山洞,准备闭关修炼,待他出关那日,就是他返回魔界的那天。王自成的意识时而清晰时而糊涂,渐渐地忘掉了一些事和一些人,只还牢牢地记得大哥大嫂的面容。
“他们是你的至亲?”从王自成的识海看到那两张始终清晰的面容,丹离微微一笑,道。王自成不说话,他和这个魔人没什么好说的,反正生死都不由他,他又何必执着?丹离也没理会王自成,看了一眼挂在脖子上的药瓶,低叹一声,好在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起码龙血到手了,等他重塑肉身,就可再图大业。
闭上眼,丹离封住了王自成的意识,开始了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修炼。山洞的洞口被他用障眼法遮住了,修为高于他的人才能看出破绽,而这荒山野岭的,他哪有那么好运的就碰到了修真大能?丹离闭关修炼的时候,魔界之主忽然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的瞬间,就叫守在床边伺候的奴仆全都跪了下去,因为他们无法承受她这一眼的威力。眨眨眼,魔界之主有些调皮的吐了吐舌头,慢慢的起身,随手一挥,披上了一件红如血的披风,赤着双脚的到了就设在殿中的池子里。
泡进池子的那一刻,几个容貌出众的修者就出现了,或是为她搓背,或是喂吃新采摘下来的灵果,还有的甚至抚上了她的胸部。魔界之主万分享受的眯起了眼睛,左拥右抱的生活简直不要太逍遥,怪不得那么多男人都喜欢纳妾。就在气氛大好的时候,一直伺候魔界之主的老奴快步走了过来,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凑到魔界之主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后,老奴就退到了一边,等着她的命令。
拥有着艳丽若血之花绽放般容貌的魔界之主睁开了眼睛,微微一笑,道:“这些个老家伙真是越来越不乖了,都没几年可活了,还那么折腾,倒是人老心不老。”
“截了西边的灵脉,反正都是些快死的老家伙,也用不了几年了,倒不如留着给小崽们,起码还能培养出些人才。”魔界之主笑得灿烂,却叫人不敢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