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搂搂抱抱成何体统。乖女儿,过来爹爹抱。”秦舒培吹胡子瞪眼,很是不悦秦楚歌依赖秦渊。
秦楚歌和秦渊对视一眼,互相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秦楚歌离开秦渊怀抱,挨着葛婉儿身边坐下,十足小女儿撒娇姿态搂住葛婉儿的胳膊笑容浅浅:“岳人要挨着娘亲。”
“呵呵~”葛婉儿浅笑出声,抬手点了点秦楚歌的额头。
同儿子争秦舒培没有压力,同妻子争秦舒培就没那个胆了,秦舒培不满诺诺低语:“小没良心的”
秦渊闻之笑意更甚,忽而想到今日去宏宇书院的事情,笑容又淡了下来,皱眉道:“妹妹,郭夫子言这次集考不允许告假,你看…”
秦渊还未说完,秦楚歌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面露愧色道:“哥哥,岳人以前不懂事,学问本就应该从简单做起才是,而且郭夫子教导严格本是好事,偏偏岳人不识趣,总觉得郭夫子不好。如今岳人想通了,岳人往后再也不会告假了,这次集考岳人也会全力以赴,再不让你们担心。”秦楚歌说得认真,言语真诚,眸子灼灼看着秦渊。
于秦舒培等人而言,若秦楚歌突然性情大变自会引发他们的担忧,秦楚歌心中明了,两世为人的她面对家人时不得不装作懵懂花龄,一言一行慎重为之。然面对某些事情,她却再也做不得前世那糊涂的模样,譬如此刻。
“娘亲知道,我的岳人一直都是个乖孩子。”葛婉儿泪光隐隐,轻轻抚摸着秦楚歌的小脑袋,温柔至极。
秦楚歌心中一涩,她的不懂事到底让娘亲心寒,秦楚歌此刻真想狠狠扇自己几巴掌,枉她白长了这颗脑袋竟会做些混账事!
前世今生,金陵所有人都知秦楚歌虽眼高于顶,却绝不是个草包。前世她在集考上故意作乱,迫使宏宇书院将她除名,集考成绩下发后,秦楚歌全是丁次,甲乙丙丁,丁为末,丁次则为末中之最,世人心如明镜谁人不知她是故意为之。
神圣之地如书院,哪儿容得她随意放肆,没过几天她便因为此事在这金陵城声名狼藉,然她却不以为然,不用上书院的她每日呆在府中逍遥快活,全然不知因为自己的愚蠢之举,连累了最亲的家人也受到波及,位居丞相的爹爹被同僚官员屡屡弹劾教女无方;温柔娴淑的娘亲变成金陵贵妇圈的茶后笑料;温文尔雅的哥哥在宏宇书院被同窗学子指指点点。那时娘亲该有多伤心!爹爹该有多失望!哥哥该有多寒心!可恨当时她的自私自利,全然不顾忌他们的心情。
如今回想种种,她以为自己淡漠名利,殊不知他人眼中是装模作样;以为自己作乱集考是大胆直率,殊不知他人言她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以为嫁于楚浩扬是天造地设,殊不知他人称她生来好命,得的是丞相府的光。
这些自以为是清高作为的结果,糟践了丞相府的声誉,也糟践了她自己的声誉。从而导致秦家被天下人唾弃,导致丞相府一步走向毁灭。
多么该死的秦楚歌,多么该死的她呀!
今生她再不会重蹈覆辙。
秦楚歌脸色病白,嘴唇也有些干涩,唯有一双漂亮明亮的眼眸泛起星星水光,定定看着眼前温柔恬静的葛婉儿。
秦楚歌的眼睛长得很好看,形如桃花花瓣,眼神迷离年纪轻轻已有些许媚态,平时瞧去睡眼朦胧,涣散之余目光却浮露在外,若含笑状似弯弯月牙儿,十分勾魂。总体看去眼神似醉,而又楚楚可怜,正正应了那句回眸一笑百媚生或临去秋波,叫人心荡意牵。只是平日里神情冷淡,清高不苟言笑,平白辜负了迷人的桃花眸子。
如今那双桃花眼依旧,眼神却和从前大不一样。看似平淡的眼波中透着些冷意,暗藏深沉,朦朦胧胧猜之不透。
在葛婉儿看来却没有那么些内容,她眼底瞧见的只一枝梨花春带雨。葛婉儿自然不会知道,面前的秦楚歌,她的女儿,已经不再是她所熟知的那个娇俏少女。面前的秦楚歌,是曾悲欢离合,曾历经沧桑,曾痛不欲生,曾凤凰涅槃,起死回生的秦楚歌!
是曾母仪天下,曾拥有天下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的身份,曾权倾后宫,风光无限,也曾颠沛流离,茕茕孑立的,楚国皇后秦楚歌!
是曾多活了一世的秦楚歌!
“娘亲~”秦楚歌蹭了蹭葛婉儿的手心,将千言万语唤作一声柔柔低唤。
秦楚歌不愿将自己重生的奇事告诉家人,让他们徒增烦恼。她只愿她所爱的家人幸福安康,百岁到老;重活一世,她最大的牵挂唯有秦家人,她会永远守护着他们,不让他们被世俗所扰,被乱世所迫,她会扫平一切荆棘坎坷,诛杀所有心怀不轨之人,她既要做现在秦家的守护人,也要为上一世枉死爹爹、娘亲、哥哥和锦瑟皎月以及所有秦家人报仇雪恨,她要守护也要复仇。
秦楚歌将脑袋靠在葛婉儿的肩头,像只猫儿一般微眯着眼一脸惬意。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屋外的雨声渐渐变小、变缓。沉重的天慢慢变得明朗起来,随着厚重云层的消失不见,呈现出碧蓝的天空,浓浓的白雾不知何时也被清风带走。雨后的空气带着清新泥土的清香,院中的花草经过雨水的洗涤,脆弱的狼藉一地;坚强的生机盎然。
慢慢的,天空再无飘落的雨丝,屋檐缓缓滴落着残留的雨水,青石板被雨水冲洗得格外干净,洒扫院子的丫头们纷纷拿着笤帚清扫院中被雨水打落的花朵树叶。
恬静安宁的气息笼罩在整个房间,精巧的香炉烟雾袅袅,秦楚歌乖巧的将头靠在葛婉儿的肩上打着盹,鼻息间充斥着属于葛婉儿独特的味道,秦楚歌睡得香甜。葛婉儿抿唇笑得无奈,搂着秦楚歌的肩膀,轻轻拍打。秦渊默默饮茶,嘴角笑意盎然,时不时转头看一眼熟睡的秦楚歌,待到一杯茶下肚才起身将秦楚歌抱起放于床榻上,仔细为秦楚歌拢好被褥,几人才轻手轻脚退出屋子。秦舒培回看一眼身后的屋子,复而转头看向妻儿,捋着胡子勾唇笑得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