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歌浑身一震,桃花美目牢牢盯着赵枭,不言一语。伏旱之灾即将到来,她笃定普天之下此时此刻只她一人知晓。赵枭只知晓她在云州有所谋划,却不知所图谋的到底是何。虽是如此,她仍旧放心不下,自清风亭那日已过去数日,赵枭虽答应不插手此事,却没有答应不去探查事情原委。且此人又拥有超乎常人的睿智与明锐,而今他发现了什么?查到了什么?她一无所知。云州谋划是她如今的全部,她不允许失败。所以同上次宏宇书院的会面一般,这一次她仍处下风,依旧不能轻举妄动。
少女的桃花眸子闪烁复杂的光芒,千错万错,她不该与眼前这位喜怒无常的人物搅和在一起。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坐拥财富权利,桀骜一世,喜怒无常,怎是小小一个她能左右得了的。
然……秦楚歌袖中素手再一次发力。然她又怎会轻易放弃,她的谋划就如同她的人一般,于赵枭而言无足轻重,既是无足轻重,她便放手一搏,此番一奕若她赢了,她则速速赶往云州,将一切不安因素扼杀。若她输了……不,她不会输!
目光随着赵枭拨弄青丝的手指移动,她道:“那日在清风亭楚歌便说过,楚歌云州的谋划绝不会伤到第一庄一分一毫,两者甚至毫无瓜葛。然赵庄主似乎仍不打算放过楚歌,既然如此,赵庄主不妨直言,你是想从楚歌身上得到什么?亦或是你想让楚歌帮你得到什么?只要赵庄主高抬贵手不再为难楚歌,你想要的,楚歌都会尽力帮你拿到。”
赵枭并没理会秦楚歌状似投诚的一番话,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愈发觉得面前人儿有趣之至,小狐狸的一番言语,既不耽误自己的谋划,又想让他这个不安因素变得安定,妄图两全其美的法子,可谓滴水不漏。然她却是会错了意。身为天下第一庄庄主,权利财富应有尽有。又怎会将她小小谋划放在眼中,自始至终令他愉悦的,不过眼前这个活生生的小狐狸罢了。何况比起出手阻止她的计划,他更愿意看到她在云州上演的精彩戏码。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件无与伦比的趣事。
秦楚歌沉静时虽眉目未动,赵枭却仍旧能从她极具冷漠的气场感受到她的慎重与不快。运筹帷幄的本领普天之下没人能比他强,小狐狸将她的云州谋划看得有多种,他十分清楚。若换做其她女子这番谋划,他怕也不会这般感兴趣。不过几面之缘,他便爱极了逗弄这只小狐狸的滋味。这只小狐狸的本事有多大,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赵枭扬唇一笑,玩味的瞧着如临大敌的某人,道:“言语这般,岂不是在控诉爷言而无信?”
“并非如此。”秦楚歌冷冷言语,然那张沉得可怕的绝色面容却不同于她的话语。分明是极其不满的情绪。
赵枭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楚歌沉的难看脸色,嘴角的笑意更加玩世不恭,好整以暇的瘫靠在软榻上,骨节分明的手慵懒的支起脑袋,狭长的凤眼半眯着,悠悠然冒出一句不知所谓的话:“离得太远,爷听不清。”
少女狠狠的皱了皱眉,这人委实不要脸面,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言些不知所谓毫无根底的话。他以为他的雅阁有百丈宽大吗!默默深吸一口气,少女暗暗告诫自己莫要泄露了情绪,自乱阵脚。眼前的人不是三教九流那般好对付的,切勿像上次那般用性命做赌注。
“庄主莫说笑,你我同处一室岂会听不清楚歌言语。”秦楚歌道。
赵枭不答,目光不离秦楚歌的脸,似乎要在她的脸上瞧出一朵花来,须臾,忽然邪魅一笑,继而收回目光,伸手执起放在一旁的书卷,认真品读起来。这模样似乎真的听不见秦楚歌一番言语。
秦楚歌气急,两世为人她还不曾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人,这般恍若不知,睁眼装瞎的本事着实一流!莫不是尊为庄主,所以不要脸面的程度也比别人高?
秦楚歌想拂袖而去,奈何受制于赵枭不可妄动,只得作罢。待心中怒气平复了一番,秦楚歌这才施施然起身,目不斜视,一瞬不瞬盯着那张惑人心神却十足欠揍的俊脸,提步缓缓朝所看之处走去,直到行至离赵枭半步之差处,方才驻足。她略略估算过,赵枭斜靠在软榻上,她离软榻的距离有半步之远,赵枭一有动作她便迅速后退,这般概不会再出现上次的糟心事。
面对少女的一番动作,男子不知何时放下书卷,似笑非笑看着谨慎的眼前人。
眼前少女小小一只站着笔直,桃花眸子水泽浅浅,一眼望去,像是潺潺流水边桃花漫漫,却又因其中冷漠,美景染寒,寒意透骨。小小一只的身形,丝毫未见青春洋溢的活泼,反倒是持着尚未发育完全的小身板摆着一番莫名的老成端庄姿态,一如初始见到她时所感受到的雍容大气,像是经过严苛训练出的深宫贵妇,却又散发着与深宫贵妇截然不同的冷漠气度。每向他前进一步,说不清道不明的嗜血与冷漠便浓烈一分。
直至在他面前站定,周身嗜血冷冽的气场到了极致。这一番如临大敌的姿态当真碍眼,若不是知晓自己的脸面生得还算不错,他几乎要以为自个儿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模样。将淡漠的少女吓得犹如惊惧的小鸟,用羽翼将牢牢自己包裹。明稚嫩年纪的花儿少女,却为何全身上下都充斥着绝对的矛盾。
“你当真怕极爷?”赵枭勾唇一笑,凤眸闪烁意味不明。
秦楚歌不急言语,而是端正着姿态看着赵枭,赵枭身形高大,秦楚歌又比寻常女子小巧,哪怕此刻一人站立一人坐着,秦楚歌仍不比赵枭高多少。两人四目相对,虽然眸中各有深邃未知在,表面上看起来却很是沉静和谐。片刻后,秦楚歌忽然又后退了半步,半真半假道:“并非怕与不怕,只是楚歌不习惯与人离得太近。”
赵枭见少女后退的动作,凤眸似有黑雾袭来,眉间微动不易察觉,嘴角挂着的邪气笑意并不那么愉悦,嘲弄意味渐浓。讽刺道:“局高蹐厚,谨小慎微,该言你聪明还是愚蠢?”
“聪明也好,愚蠢也罢,都是楚歌自己的事与庄主无关。”少女桃花眸子似禁锢一汪清泉,波光凌凌,惹人怜爱,面上浮起一抹极淡的微笑,一举一动刻板得可怖,全然瞧不见喜怒哀乐。微微动了动嘴唇,又道:“赵庄主身为一庄之主,日理万机。为何总与楚歌过不去?”
赵枭并不理会秦楚歌的疑问,闭口不言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楚歌,嘴角的笑意多是玩世不恭,却更勾人魂魄。忽然他拂袖一甩,带着强劲的内力扑向秦楚歌,内力之深厚惹得少女的衣裙和青丝飞扬。就在秦楚歌被突如其来的内力震慑,意图往后退去时,突然腕上一紧,被一只刚劲有力的大掌牢牢钳住,继而猛地一拽,小小人儿失去平衡往前倾身,娇躯一个旋转,脊背狠狠撞进赵枭的胸膛。男子力道之大使得秦楚歌旧伤未愈的后腰微微刺痛,片刻便有汗珠溢出额头。
小小娇躯抱了个满怀,男子倍感愉悦,他深知抱在怀中的小狐狸是个惯会故作老成的小家伙,偏生他就是忍不住逗趣于她,瞧着她步步为营,满腹心机的娇俏模样,他便觉得分外有趣。世间机智貌美女子千万之多,唯独这只小狐狸的行事作风让他倍感愉悦,自那日清风亭会面后,便时时猜测小狐狸又谋划了何种滋味事。日日这般揣测着,他便愈发想要逗趣于她,这不,今日天赐良机,当然不能错过这个逗弄宠物的好时机。
秦楚歌奋力的抽了抽身子,欲从赵枭坚硬的禁锢中逃脱出来。炎热时节淡淡的梅花香笼罩在她鼻间,仿佛带着一抹冬的凉爽,然致命的诱惑下潜藏的却是致命的危险,淡淡的香味化作让铺天盖地的大网,令她不安,恐惧。
秦楚歌吸了一口气,双手用力掰着赵枭铁一般沉重的臂膀,后腰处传来的阵阵刺痛击溃她的淡然,恶狠狠回头看向赵枭,诱人的桃花眸子烈火中烧,冷声呵斥道:“赵庄主,请你自重。”
然赵枭又怎会让她如愿,两条笔直修长的腿似重如千斤的万古玄铁,死死压住秦楚歌慌张乱踢的小脚。两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一只在下狠狠把握她的腰肢,一只在上牢牢钳住她的下颚,迫使她微微向后抬首,持着那双含水的桃花眸紧紧与他对望。看着怀中人儿颇有些惊魂未定的绝美面容,赵枭笑容更加肆意也更加邪气,他懒洋洋的挑了挑眉头,狭长冷漠的凤眼中破天荒多了顽劣意味。在少女目光如炬的注视下,缓缓将薄唇靠近少女的耳边。
无论姿势或是气氛都暧昧到了极致,少女耳上可爱的浅浅茸毛都羞弯了腰。感受着少女气愤到发抖的娇躯,赵枭恶劣心思更甚,恶作剧般在少女耳边呼出一口热气,压低嗓音,暧昧道:“自重如何?不自重又如何?你道爷欲从你处得到什么?难道不是在暗示爷?” 言罢懒洋洋的一笑,重新与少女的桃花水眸四目相对,一人眸中清澈如水,眸光如花,却冷漠淡薄。一人媚眼如丝,深邃如海,却冰冷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