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之女,名安可依,是长安有名的美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绝的还是那一身舞蹈功底,连宫里的教舞娘子都比之不及。
她首次出名是十三岁时在一年一度的桃花宴上,一袭青翠短衣,一支鼓点舞,使得在场夫人小姐惊叹不已。
就在那时,相府小姐舞艺惊人的美名便传了出去。而慕熙的嫡子慕棋当年十六岁,见到安可依的第一面便深深地陷入其中。
慕熙曾劝解,更加打骂过慕棋,但都没有用。
慕棋这一沦陷,便是整整三年。
如今的慕棋已然十九,身边却连半个通房丫头都没有,长安的人都道慕棋痴情,洁身自好。而安可依对此却是漠不关心,令慕棋好生焦急。
虽说慕棋对安可依一往情深,但他仍然没忘自己的父亲与丞相乃是敌对,倒也没做出什么损己利人的事情,这点还是令慕熙十分欣慰的。
然,变化总是快于一切。
在得知梁思已死之时,慕熙就准备好开启下一步计划,但突如其来的一个消息却是打乱了他所有的步骤。
慕棋竟被人撞见染指丞相之女!
在这种时候,此消息可谓是给了慕熙致命一击!他最担心的心还是发生了。
慕府大堂,慕熙瞧着跪在底下的儿子,心中是积郁难消。
“逆子!看看你做的好事!”
面对父亲的怒火,慕棋心里愧疚,可也不愿负了安可依。要知道一个女儿家名声毁了,不管错在谁,那那个女子的一生就是毁了。
况,安可依还是他痴恋三年的女子,怎能侮辱了她!
思及此,慕棋也不管父亲是否同意,只斩钉截铁的说道:“父亲,此事乃孩儿的错。孩儿不奢求父亲的原谅,只求父亲能够接纳可依。”
“接纳?难道你要将她娶进来?”
慕棋咬咬牙:“是!孩儿要娶安可依为妻!请父亲成全!”
这一个“要”字可见慕棋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当年他也不过是提了一个“想”字,被慕熙拒绝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起此事,如今,慕棋是打定了主意要娶安可依了。
慕熙是两头为难,一边是毫不退让的政敌,另一边是心爱的嫡子,实在是两难全。
安可依之父身为丞相,若是进了慕府,那必将是当家主母的位子,这叫慕熙怎么甘心将政敌之女收入府中?太子知道了,又会如何想呢?
可是此事又是自己的孩子闯的祸,不背也不行!
“你可知安可依是什么身份!我当初跟你说得明明白白,你如今却做出这种事来,你的教养哪里去了?我这些年对你的教导都是假的吗?”
闻言,慕棋羞愧,但叫他放弃安可依是不可能的。以前还好,他还可以压制自己内心的想法,可现在,安可依已经成为他的人,如何能不给人家一个交代?
更何况,丞相肯定会不依不挠的要个说法,而慕熙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父亲,孩儿知道此事的重要性,但此事是孩儿的错,可依是无辜的,孩儿必须给她一个名分!”
“父亲,为消除此事对您和太子的影响,孩儿,自请离府,从此与慕家再无任何牵连!”
慕棋此话一出,慕熙的脸都气青了。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自己的家族,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前途!这还是他慕熙的儿子吗?
“孽子,你胡说什么!离府岂是你说离就离的!你知道离府的后果是什么吗?”
“孩儿知道,但,孩儿不悔!”
“你!”一句话没说完,慕熙已然气急攻心,一口鲜血脱口而出,整个人无力的软在椅子上。
慕棋忙上前将慕熙扶起:“来人啊,找大夫!”
说话间,慕熙已陷入昏迷。
……
慕熙昏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丞相的耳朵里,丞相得意的大笑。他就知道从慕棋身上入手,慕熙必然撑不住,看来自己那个女儿没算白养!
皇帝知道此事时不由怒骂慕棋不孝,做出此等荒唐之事,令其父因此患病。慕熙对后唐来说是缺之不可的,如今昏迷了,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呢!
恼怒之余,皇帝下令让太医令前去慕府,愿慕熙能早日康复。另外还下了赐婚的圣旨,言明是皇帝看中慕棋与安可依郎才女貌,才特意下旨令其成婚。
这便是解决了慕熙的一个大问题。至少,在太子那里,慕熙有话可说了。
此举倒不是皇帝偏爱慕熙,而是太子始终是正统,表现也素来不错,就算他再喜欢三皇子,也不能置祖宗礼法于不顾。
圣旨一下,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喜的是丞相以及慕棋。虽然皇帝赐婚,给慕熙挡去了不少麻烦,但安可依始终是入慕府了,丞相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而慕棋呢?纯粹是因为娶到自己倾慕的女子,所以高兴,此时他只愿慕熙能够早日康复,为他们主婚,浑然忘了自己父亲的不甘愿。
忧的便是太子一党的人。慕府和丞相府的联姻多多少少对太子有些影响,慕熙虽不会被丞相策反,但慕棋就不好说了。此子一心爱慕丞相之女,婚后还不知会不会被枕边风影响,从而使得慕熙有所改变。
然,不管是喜是忧,事情就是定下了,已无法更改。
长安热闹非凡,正在赶路中的李珏却是一无所知。等他知道时,一切已成定局。
且不管长安的纷扰,经过半月的跋涉,李珏一行人终是到了燕阳。
初进燕阳城的时候,入目所及的景象吓了李珏一跳。到处都躺着百姓,因今年没有收成,家中的余粮也吃完了,大家都希望朝廷能派些吃的,以解燃眉之急。
按道理皇帝的圣旨应该早就到了燕阳,可百姓却是这种不死不活的样子,李珏不由怒从中来!
这些个贪官污吏,为了自己的利益,居然不顾百姓死活!
在李珏看到官府门口施的粥时,更是恼怒不已。这哪是粥啊,分明就是白水!里面的米颗粒可见!这简直就是枉顾人命!
可就是这没有几粒米的粥,仍然有许多百姓来领。
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李珏立马命侍卫将粮食抬进官府。谁料,却受到了阻拦。
那施粥之人见李珏面带怒色,那些侍卫虽抬着粮食,却气势汹汹,大道不好,连忙上前道:“哎,哎,你们都是谁呀?这可是官府,你们敢横冲直撞?”
谢追见此,冷哼一声,指着李珏,对施粥人说道:“大胆,此乃太子殿下,奉皇上之命前来赈灾,你敢拦着?”
那人一听是太子,吓得不轻,赶忙跪下告饶:“小人不知是太子殿下,冒犯了太子,请太子恕罪!”
李珏一脚踢开那人,怒道:“恕罪?恕你们欺君之罪吗?”
那人一听到欺君,暗道完了,眼泪鼻涕横流,不住的磕头:“太子……太子饶命啊,小人不敢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请太子放过小人吧!”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李珏更是怒火中烧,你上有老下有小,难道那些百姓就是独自一人吗?
李珏并未理会那人的哀求,转头对抬着粮食的侍卫说道:“你等先把粮食送进去,煮些浓稠的粥来。”
“是。”
见侍卫将粮食都抬进了官府,李珏又对谢追说:“谢大人,你带人去将燕阳知府给我带来。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他是没听到吗?”
谢追朝李珏行过礼后,便带着几人进官府搜寻去了。
李珏见方才那人还不住的磕头求饶,心里一阵烦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大手一挥,那人便被带了下去,想来是活不成了。
李珏的行为全数落在了百姓的眼里,一个个蓬头垢面,虚弱无比的人皆跪在地上,一声又一声的说着太子英明,皇帝英明!
此情此景,催人泪下,好不悲戚!
“乡亲们!我乃后唐的太子李珏,今日特奉皇命来燕阳赈灾!我有罪!是我来得太晚了,才让你们受此待遇。大家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公道!燕阳知府贪污受贿、鱼肉百姓,置你们的生死与不顾,我向苍天发誓,绝不会放过他!大家请耐心等待一下,新的粥已经去熬了,一会儿就有浓稠的粥喝了!”
此话一出,百姓们纷纷落泪,鼻涕横流,那是到了伤心处啊!
“谢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谢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谢太子殿下大恩大德!”
……
感激之声不绝于耳,此声乃由心而发,可震天地!可荡大海!
……
半晌,谢追带着人连忙来到李珏面前,说道:“殿下,燕阳知府不在府中!”
闻言,李珏眉头一皱:“没在府中?方才那施粥的被带下去了,他应是知晓知府的下落,你且去问他。”
“是。”
说完,谢追又匆匆赶去找那人。
待谢追找到时,那人已经吓破了胆子,还在告饶,对活下来之事心存侥幸。
谢追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对于这种人,谢追打心眼里感到厌恶,若他是个武官,此人怕是早就没有性命了。
“我且问你,你们知府在何处?”
那人如闻天籁似的抬起头,颤颤巍巍的说:“在……在醉红楼,小人说……说了,可否给小人一条生路?”
“哼,你这种人,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说完,不理会那人的苦苦哀求,谢追径自带着人去了所谓的醉红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