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检查我难受得在陈航的办公椅上坐了下来，陈航在一旁若有所思的样子盯着我，看得我浑身不自在。他忽然提高了些声音问道：“左然，我给你开的中药你都吃了吗？”我一惊，差点没坐住。他有些焦急：“说实话，中药吃了没？”我搓着双手，缓缓地摇了摇头。陈航一看急了：“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你知不知道那些中药对你的伤口愈合有好处吗？”我站起来，看着陈航，尽量稳住身子，面无表情说道：“我不喜欢吃中药。”陈航听到这句话，眼里喷着火：“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不喜欢会害死你？”看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人，他压回了将要暴发的愤怒，坐在桌前开起方子：“我再给你开两副药，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喝了。要不然，你的伤就别找我看了。”我漠然地看着他提笑如飞的样子，没有说话。

写完他重重地放下笔，将纸塞进我手里，眼神直直地盯着我，口气不容质疑：“收好，一会拿药去。”说完转身和我擦肩而过。连亦铭坐在一边，眼神复杂地看看我，又看看陈航，没有说话。陈航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歉地笑道：“不好意思老同学，刚冷落你了可别见怪了。一会请你吃饭去。”又指了指李菲儿：“她的伤势无大碍，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我静静地退了出来，抓着药方往取药处走去。只要有连亦铭的地方，我都觉得压抑，我不想见他，一刻都不想。取药处年轻的小姑娘划好价好，报上了价格：“一共是七百三十元。您是刷卡还是付现金？”听到价钱我顿了顿，找了个借口把药方拿了回来。

缓缓走到医院门口的自动柜员机，我将银行卡放了进去。上面的余额显示出不足四位数。如果我将他们都换作了药，到下个月发工资的这段日子，我就该喝西北风度日了。我无奈地看了会显示屏的数字，叹了口气把卡退了出来，然后坐在医院大楼门口的楼梯上，大口喘着气。

坐了一会，我艰难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走了两步，我又转身折了回去。刚刚取药我只拿了钱包下来，我的背包还在陈航办公室。走进办公室，陈航边看病人边和连亦铭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看到我拿着的药方，陈航一脸疑问：“不是让你去取药了吗，怎么又把药方拿了回来？”我闷闷回答：“我不喜欢喝中药。”陈航想抓住我，旁边的病号先拉住了他问问题。我趁机拿了包，跑了出来。没跑几点，陈航也跟了出来：“左然，告诉我实话，为什么没取药。”我转过身，看着他明亮的眼睛，我低下了头，很想哭：“我没有那么多钱。”说完我头也不敢回地快跑了出来，任凭陈航在背后喊着我的名字。

从我开始领工资开始，我每个月都会从工资中拿出一半，雷打不动定期往王叔叔所在的孤儿院汇钱。我知道，这对于一个有着几百个孤儿的地方来说，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起不了什么作用。可是，这是我的心意，代表我对那个地方特殊的感情。

在医院门前的花坛前，我坐下休息。刚刚跑得太剧烈，背后疼痛得很。一双男式皮鞋出现在眼前，我顺着鞋子往上看，然后看到连亦铭表情复杂的脸。正午的太阳照着他的侧脸，有种形容不出的俊朗。我紧张得想站起来，他却一把抢过我手的药方，走向了取药处。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一会，连亦铭拎着一袋子中药返回来，他将袋子拎起，直抵我的眼睛。我慢慢伸手接了过来，努力张着嘴想说声“谢谢”，喉咙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再抬头，连亦铭已经走进了大楼。

回去后，我把中药放进了卧室的柜子里，连亦铭交待过一次的事情，我都牢牢地记住。我不会去触摸他的底线和耐心，我挑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