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餐桌上,百无聊赖的我突然注意到,楚慕恒放在沙发上的风衣口袋里露出的一小截蓝色。
于是我鼠头鼠尾地摸了过去,偷偷捏了出来。
蓝色金属的光泽收敛,却又暗含霸气。
就像楚慕恒,看似很清淡,其实内心就像被压抑的岩浆一样。
对了,是啊,岩浆。
不是见过他发狂发狠的样子吗?
甩甩脑袋,我滑开屏幕。
请输入密码。
我喜滋滋地输入:0602。
这是我吴绾在这场婚姻里最值得炫耀的东西。
瞅瞅,楚慕恒再怎么心灰意懒,至少密码还是我们的结婚日期。
虽然,我明知道那天也是江嘉昕的生日。
不过我大人有大量,即使不幸和她撞车了,我也还是能自 我 安 慰地认定:这个0602一定是我们结婚的那个0602,而绝对不是她生日的那个0602。
虽然,我是故意选那天作为我们婚礼的日期的……
我偷偷看了一眼掩着的厨房门,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
咳咳……偷看短信什么的可不是好事……不过,偶尔一次,也是可以原谅的吧?
我竖起了耳朵,往厨房门的方向侧了侧身子,然后屏神快速阅览。
都是商务短信,简短而明了……
翻着,翻着,我的指尖,突然一顿。
【乘18号的mu5608回来。来机场接我好么?】
发信人那一栏,写着两个刺眼的字:昕昕。
我手一抖,直接将手机摔到了地上。
幸好我在客厅里铺了地毯,不漏过一个死角。
蓝色的地毯上,蓝色的手机,像是沉睡的婴儿。
同根同脉,吸纳得那么切合。
手机,一点事都没有。
他多自在啊。
好的不能再好了!
手指颤抖着,我不动声色地将手机放了回去。
风衣要摆成原来的样子,再将手机头拉出来一点,从好几个角度看起来,都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我的左眼狠狠跳了跳,有些麻木地踱回房间。
滴答鼠标双击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里木讷地输入:mu5608。
回车。
洛杉矶——上海,抵达时间:19:45。
我特意调整过亮度的屏幕突然变得刺眼难忍。
即使是保护视力的浅绿色,也无法掩盖那行字的突兀。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
他主动对我说话,他给我包扎,他来掌勺。
不过是因为,她回来了。
有一种尖锐的刺痛像灌水银一样从喉咙灌了下去,又苦,又重。
我仿佛听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被揉碎了,反复地捣来捣去的声音。
脸颊都是僵硬的拉扯,我甚至无法挪开视线。
怎么办呢……她,回来了呢……
从她那里抢走的,她现在,要抢回去了么?
可是……明明,他仍然不爱我呢……
“吴绾,你在哪里?菜好了。”
客厅里传来楚慕恒的声音。
一如既往的低沉,磁性,美好。
可是,他永远喊的都是吴绾。
吴绾。
吴绾。
吴绾。
我们是最亲密的陌路人。
永远只能活在对方的视线里。
却永远进 入不了那扇心门。
我定了定神,将历史记录清除,然后转动冰凉的把手。
唔,我的心应该比它还要凉一些。
我站在门口,居然还能对楚慕恒笑。
“嗯,我在。”
我一直都在。
只是,你从不曾注意到我。
或者,即使注意到了,也只是轻轻掠过,不留一丝痕迹。
只因为,那里已经驻留了一个倩影。
而那个倩影,是被我硬生生驱逐走的。
怀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我如同嚼蜡一般,干涩地吞着饭粒。
吃饭的时候,我是一贯不说话的。
虽然我一向很不淑女,但吃饭的礼节还是有的。
这都要归功于我那暴发户老爸吴商洋,因为他自个儿神经一点都不粗大老觉得上流圈子鄙视他的修养,便从小从我抓起,努力将我培养为一代新星淑女。
所谓琴棋书画得样样精通,厨房床上都得上下得力。
可惜,音谱我只认五线谱,棋只会下跳棋,书最爱看小说,画只会画儿童卡通,厨房鸡犬不宁,床上——好吧,也许,我在床上表现,还挺不俗的?
不过那得看评判标准是什么……
想到我生平痛事,不由得咀嚼力度都大了些许。
特别是那条短信,那些字句,不断在我眼前晃动……
哗啦啦啦啦——翻过来,覆过去。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心里憋的住事的人。
所以直到现在我还能化悲痛为食欲,努力衔菜狂吞,我个人对这个还是感到很惊奇和比较满意的……
也许是我的眼神过于凶狠,楚慕恒吃完后放下了筷子,轻轻问,“还要添饭么?”
我刚想反驳他,上下牙关一个狠狠开合,呲——
我扔下筷子,捂着腮帮子,疼的眼泪水都出来了……
我那可以去做中华牙膏的好口牙啊!
何必对自家人如此凶狠手辣!
舌头小心翼翼舔过去,果然——
血腥味,凹陷下去的一块肉,掀起来的一块皮……
呜呜呜呜呜呜,明明出轨的是楚慕恒,为啥受惩罚的却是我呢?!这已经是我今晚第二次血光之灾了啊!
“咬到了?”楚慕恒不动声色,“我去拿药。”
我大义灭亲地挥挥手,牙齿像漏了风似的,含含糊糊地说,“不用了……”
开玩笑……左手可以绑个绷带,嘴巴里呢?!
于是我钻进了浴室,开始对着镜子,左叹右叹……
“虎牙啊虎牙,你果然很虎虎生威……”